“喂，别哭啊。”

吕真真在模模糊糊中看到邱牧的脸，还有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指。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我没哭。我就是，有点难过。”

邱牧看着她，露出复杂的神色，“你的那个男朋友，你那么在乎他的话，就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他。”

“可是，他不喜欢我的工作……我好喜欢他，也好喜欢现在的工作。”

夜晚院子里的光线不甚明亮，但邱牧靠近了，还是能发现真真的眼眶红红的，一双眼睛湿漉漉，恍若迷路的小鹿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真真停止了流泪，双手握着啤酒瓶，睁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他那么好，我怎么能不喜欢他？”说着说着，眼睛仿佛又要落泪。

邱牧见状，知道自己恐怕没办法劝动她。他看着远处皎洁的月亮，说：“你知道我第一次拍的那部电视剧吗？”

“是《璀璨的星辰》吗？”真真的眼睛注视着他。

邱牧露出一个稍显惊讶的表情，“你知道？”

真真点点头，“你在里面演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富二代。”

真真记得，那部电视剧是在暑假播的，当时还在上小学的表妹那段时间正巧住在她家，每天晚上坐在电视机前准时收看，还非要拉着她一边看一边讨论剧情。

“我的角色的定位是一个深情温柔的守护者，你竟敢说他‘愚蠢’，你知道他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吗？”

“其实你也不喜欢他吧，明明是因为这个角色爆红的，此后你却很少在公开场合谈及到。是不是因为你本人也并不认可角色在剧中的所作所为，所以尽量避开？”

邱牧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她，“我当年拍那部剧完全就是为了赚钱交房租。我那个时候穷得很，没办法。剧里大部分演员都是新人，大家一边拍戏，一边在下戏后吐槽剧情浮夸、傻。谁也没想到，电视剧播出竟然这么红。”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喝了一口酒。

真真总觉得，他的笑里带着一丝自嘲。

娱乐圈有句话，叫做“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放在邱牧身上很适合。《璀璨的星辰》红极一时，成为当年暑期的收视冠军。参演的几位主要演员因此而被大家熟知，正式开始了各自的演艺道路，其中以邱牧的发展最为顺遂。

“果然你也不喜欢那个角色。”

邱牧看了她一眼，“能够矢志不渝地爱一个人固然令人向往，但因为爱一个人而失去自我，并不符合我对爱情的理解。”

他的眼神明亮，让周遭的各种光亮都失了色。真真突然明白了他想说的话，一时失语。

之后，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邱牧和吕真真说了几个《璀璨的星辰》拍摄时的幕后趣事，两个人一起把桌上准备的啤酒都喝光了。

第二天，真真是在一阵谈话中醒来的。

她翻个身，用手挡住眼前的光，然后慢慢移开，首先看见便是穿着一身浅色套装的陈莉莉。她双手抱胸，站在L型沙发的另一边，正对着躺在沙发上的另一人说话。

“我昨晚离开前是怎么警告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邱牧，你是要气死我吗？”

邱牧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莉莉，我们只是一起喝了点酒，什么事都没做。”

“什么事都没做？如果昨晚有狗仔摸到你的住处，你猜猜现在网上的热门新闻是什么？”

陈莉莉满脸怒气，小佟惴惴不安站在沙发后面，正对着她，“莉莉姐，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昨晚睡前确认一下……”

“你别急着认错，等这些事情解决了，我再找你算账。”

邱牧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抬眼看她，“好了，莉莉，没人会找到这里来。吃早餐了吗？我给你做一个三明治？”

真真侧躺着，目光与邱牧的相接，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也坐了起来。“还是我来吧，这几天给大家添麻烦了。”

邱牧伸出手，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表情。

真真起身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梳了一个马尾扎好。

昨天来之前，陈莉莉就让人送了很多新鲜的食材过来。真真走到厨房，找出自己需要的材料，然后拿出平底锅煎蛋和香肠。热气渐起，她吸了吸鼻子。

客厅里，陈莉莉坐到邱牧的对面，“你下午要穿的衣服我带过来了，待会儿造型师会过来。下午的发布会，不能有一点差池……你感冒了？”

邱牧伸手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擤鼻涕，话语里带了一点鼻音，“可能是昨晚睡在这里，有点着凉。”

陈莉莉盯着他看了几秒，“感冒了也好，看着憔悴些，容易激起粉丝的怜爱之心。”

邱牧听完无奈地摇摇头，“不要这么冷漠好不好？好歹关心一下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陈莉莉面不改色，点开自己的手机屏幕，“邱牧，到今天早上为止，你代言的十三个品牌中，有九个已经明确提出要和我们解约，剩下的几个也都打了问责电话。接下来，你可能要付出巨额的违约金。”

“我会变成穷光蛋吗？”

“不好说。可以确定的是，一旦违约成立，目前你账面上的资金都需用于偿还。”她停了一下，“还有之前在洽谈的几个电视剧的负责人，昨天都打电话来，推说有了更适合的人选。”

小佟忿忿不平，“怎么这样子，那部《云妃传》的男主角，之前还说是专门为邱牧哥预留的。当时邱牧哥不想接，那个选角导演还到广告拍摄现场堵人。这些人，太势利了！”

真真手上端着做好的三明治，在踏入客厅时停下了。

她听见邱牧说：“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再演那些脑残电视剧，不想再讨好粉丝了。”

陈莉莉看着邱牧，“不要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

邱牧从纸巾盒里又抽了一张，“难道不是吗？你、还有小佟，你们真的会想看我演的电视剧吗？每次电视剧播出，都雇水军、买热搜，发动粉丝到处去安利。”

他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背靠到沙发上，“没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