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9章 玉扳指(1 / 1)无山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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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又跟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呢。

虞若让自己的语调恢复成一贯的欢快活泼,笑道:“云哥哥,我们还是赶快先找一找出去的路吧。”

说着她就转过了头,想去周围再找一找出路,秋云谒却一把拉住了她,她纳闷地回头,却见他忽然一章拍向石棺,人皮木偶顿时四分五裂地飞出去,而在它碎裂的一瞬间,那石棺的底部也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虞若睁大了眼,抬头看向秋云谒沉静的侧脸,见他正看着顶上星罗棋布的夜明珠,心里有了一丝了然,秘密怕是就藏在这夜明珠构成的图像里。

她大概是看不懂的。

秋云谒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又看向那漆黑的洞口,沉声道:“我先下去看看。”说着就右手在石棺上一撑,整个人一跃而下消失在洞口。

虞若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白衣消失在黑暗里。

世界陷入寂静,夜明珠的白光幽冷而空洞,脚边散落着人皮与木头,她莫名觉得有些发冷,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

从掉下来那一刻起,第一次独处,说一点也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自认为还没有弱到连基本的理智与冷静都丧失。

她双手撑着石棺,面容平静地等待着秋云谒的回音,她知道秋云谒绝不是莽撞之人,他跳下去一定有他的理由和信心,她只需要静静地在这里等待就好。

过了很久很久,下面才传来秋云谒的声音,那声音闷闷的,像是在空荡荡的地方回响,“下来,我接着你。”

虞若应了一声,立刻就撑过石棺跳了下去,白光在眼前消失,黑暗渐渐侵袭视野,她很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大概是因为下坠距离过长冲力过大的缘故,他有些没有站稳,微微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却始终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也幸好她身形娇小,落下来时微微弓着身子,在他臂弯里也是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

她条件反射勾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却让他的身子僵了僵,她敏感地察觉到了,立刻不着痕迹地松开,笑道:“你接住我啦。”

秋云谒胡乱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去,她脚一沾地立刻跳了开来,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黑暗中她的声音沉稳平静,似乎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模样,“这儿是哪里?”

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强行拉到身边,又将自己的衣袖塞到她手里,“拉紧,跟着我。”

他又不是傻子,她那些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心间发着苦的同时不由得有些叹息,这小丫头还是这么个谨慎疏离的性子。

与从前一模一样。

她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恪守着心中的准则,行事分毫不差。

她知道名义上,她还是他的未来弟妹。

虽然,她现在不见得多愿意嫁给秋珣。

洞里有水的滴答声,凉气下沉,围绕着脚腕打转,好像吐着杏子的小蛇缠绕着攀援而上,虞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攥住他袖子的手越发紧了。

脚底下凹凸不平,显然比起上面的金碧辉煌,下面尚未经开发仍处于原始状态,虞若不由得有些纳闷。

上面装饰处处显示出季兰庭的审美与品位,人皮木偶也带着有着季兰庭的影子,可下面却如此粗糙,显然不符合季兰庭的风格。

要么,是他也不知道这个洞的存在。不过,看这个石棺的位置与机关,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了。

那么,就是说,这个地下洞的存在是人为故意的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呢。

她想着想着不由得入了神,砰得一下撞到秋云谒的后背,鼻子酸痛,她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捂住,眼中顿时泪水汪汪。

秋云谒看不见也能猜到她现在的神色,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专心点。”

她点点头,这才想起来他看不见,开口委屈兮兮地道:“知道了。”

大概是多年下来的习惯,她说话总是不由自主带了丝小姑娘撒娇般上挑又欢快的语调,显得娇憨又无辜,就算看不见,秋云谒也能猜出她此刻必定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角泛着殷红凝着水光,腮帮子圆鼓鼓的,小嘴儿委屈地撅着。

漂亮得要命,又天真得惹人疼爱。

是习以为常的伪装,也是被掩盖的天性。

她生来就是该万千宠爱、享尽一切荣华的,她应该被捧在掌心细心呵护,饮着金风玉露,无忧无虑地长成这唯一的人间富贵花。

她本不该遭受这一切的。

他还是不放心,干脆将跟在身后的她拉到身边,叮嘱道:“你就站在我边上,不许发呆了,知道吗?”

虞若有些好笑,他这副哄小孩子的奇怪语气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乖乖地应道:“知道了,我一定听云哥哥的话。”

她的心机手段全用在宫闱内谋算人心上,对于这种实实在在的险境毫无用处,只有跟紧秋云谒才是唯一的光明大道。

她又不傻。

黑暗中她紧紧跟着他,两个人慢慢前进,虞若极其怀疑秋云谒是不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见,总是能准确判断出她前方的水坑与石子提醒她避开,语气平静而笃定,简直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一般。皮皮读书网pps

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排兵布阵、机关巧术……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东西是他不会的。

虞若终于理解了京城里那些人对于镇国公府云谒君的无限崇拜,大概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传说中望其项背难以企及的偶像吧。

虞若表示,她也真的很崇拜。

但是小公主的尊严不允许她做出有损形象的行为,她抿了抿唇,只默默将衣袖抓得更紧了。

只要大腿抱得好,一世平安活到老。

虞若最大的特质就是识相,尤其在此刻,她默默发誓一定会将秋云谒奉为神明,乖乖听他的话,把他的话奉为圣旨。

她是真的不想直接君埋泉下泥销骨。

脚边忽然传来一阵嘶嘶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鞋子滑了过去,虞若顿时腿一僵,整个人石化了一般立在原地,寒毛都立了起来,秋云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有些摇晃的身子,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他们不约而同地噤声,直到那声音远了,渐渐消失不见,虞若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道:“吓死我了,我最怕这些阴暗角落里的生物了。”

她宁愿一人单挑一群穷凶极恶的敌人,也不愿意在黑暗中面对这种滑不溜秋的生物。

她话说得平静,尾音却打着颤,显然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秋云谒顿了顿,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就这样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地上的水也来越多,空气也越来越湿冷,虞若感觉脖子已经一片冰凉,唯有秋云谒攥着的手腕处传来温热,她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鞋子里慢慢开始进了水,浸着袜子难受得紧,虞若蹙了蹙眉,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只得默默忍受了。

去路被阻隔了。

虞若伸出手摸了摸,只感觉是一堵坚硬的石墙,上面雕镂着繁复的花纹,表面处浮着一层湿润,凉意顺着手指猛地往骨子里钻。

指尖忽然一个刺痛,虞若猛地收回手,只感觉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

秋云谒听得她的动静,急切道:“怎么了。”

“没事。”她将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背在身后,笑道,“只是刚才一滴水滴到手上,被吓着罢了。”

秋云谒不疑有他,又继续专心寻找起线索。

血液似乎在慢慢开始沸腾,强烈的灼烧感从心底蔓延开来,虞若咬破了舌尖,甜腻的血腥味与尖锐的疼痛让她暂时清醒了些,她又伸出手,在石门的凹陷处缓缓画出一个奇特的图案。

门缓缓打开,光明重新泻出来,照亮了她略有些苍白的脸,她这才看见她刚开画图腾的地方是一个莲花浮雕的正中心,那里被设计成了手掌的图案,而她正好画在掌心。

石门上的浮雕刻画的是虞氏开国皇帝逐鹿中原的故事,故事中,虞氏先祖起于草莽,与出身中原落魄贵族的秋氏先祖结为兄弟,定下结束连年战乱恢复太平盛世的鸿鹄之志,而霸业将成,两人却陷入了君臣之争,某一日,两人相约当年结义之地,最后虞氏先祖登基为帝,秋氏先祖受命为臣,没有人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虞若刚才画的,正是当年他们起义时的图腾。

对于先祖之事,显然秋云谒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刚才他并没有意识到浮雕上的故事,而虞若也是偶然听父皇讲起过。

那时候父皇还提过,秋氏的儿郎性情刚烈,骁勇善战,一代一代竟都是如此,而秋云谒正是这最近几代中最为优秀的。

那时父皇说着传闻中的云谒君,目光却落到她身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他含笑问道:“若若曾说要嫁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么,秋家世子如何?”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她的答案了,左右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娇羞,胡乱搪塞过去罢了。父皇若要做主,哪里由得她挑三拣四。

如今想起来这些往事,只觉得一阵唏嘘,倒真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料想到他们如今的模样呢。

走进去是一间密室,墙上龙头衔着的烛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齐亮了起来,满墙的壁画在烛火辉映下泛着淡淡的昏黄色,火光跳动,阴影跟着跃动,那灰蒙蒙的壁画也鲜活起来。

虞若一幅幅顺着墙看过去,只见墙上画的都是当年的故事,一个个人物走马灯一般转动起来,将那隔着百年烟尘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铺出一个枭雄四起逐鹿中原的浩大场面,隔着那昏黄的光晕,虞若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先祖们是如何起义于微末、相扶于乱世、南征北战、开国定号……

那是一场永远铭刻于历史的乱世烽火,也是一曲隔世传颂的慷慨长歌。

她不由自主升起一种敬畏的心情,步子放得慢了下来,眼睛在那些生动的人物与场景上浏览而过。秋云谒就站在她身边,他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面容凝重地也同她一起观赏着这些壁画。

这些壁画显然有些年头了,从墙面与壁画本身来看,时间大致在十五年到二十年之间,在虞令月搬进公主府之前,这间密室就已经存在了。

这间密室很大,虞若将那些壁画看完已经过了许久,她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才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秋云谒,“云哥哥。”

秋云谒伸出手轻轻触着那些壁画,微微摩挲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密室中间有一个镶金嵌玉的宝座,看上去珠光宝气,可设计与造型处处透露出一种暴发户的粗俗气质,与壁画的雅致精细显得格格不入。在宝座边放置着一个桌案,上面干干净净的只摆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虞若和秋云谒对视一眼,步履轻轻地走过去,她拿起那个小盒子,掸了掸表面厚厚一层灰尘,才慢慢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玉扳指,玉的成色并不算太好,只能说是中等,工艺更为粗糙,造型也显得略有些笨拙。可装它的那个小盒子却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上面镶嵌着南海珍珠与各色宝石,可以说小盒子的价值都已经超越了玉扳指。

她疑惑地把玩着那枚玉扳指,忽然眼睛一亮,急匆匆跑回壁画面前,指着那个策马立于悬崖之上俯瞰江山的白衣男子,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兴奋道:“云哥哥,你看,他手上的玉扳指!”

秋云谒循声望去,不由得也惊住了,只见虞若手上这枚玉扳指和壁画上那人手上的那一枚简直如出一辙。

不,这就是同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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