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菟跟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孩子分开，一口气蹿进树林子，连滚带爬地奔出去老远，循着水声找到一条小河，噗通一声跳进河里，顺流漂下。

天光渐亮，她赶忙瞅着无人的地段爬上岸，拧干湿淋淋的衣裳，坐到河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歇脚，顺带欣赏日出。

东边天际朝霞似火，腌鸡蛋黄似的日头慢慢露头，慷慨地播撒光辉，山川增色，万物生晖，天际更是绚烂华美已极！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倾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1】

顾菟拔起根甜根儿叼在嘴上，眯眼细观，不由低吟了首诗来。

日已出，时不待人，她也该继续上路了。

顾菟掬起清凉的河水濯面，精神陡然一震，抬头再看，举目皆是光明所在，心境大为开阔！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细如毛呵。”【2】

顾菟翘起嘴角，望着河中中逍遥自在的游鱼，嘻嘻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今日便叫我超度了你去罢。”

说着，顾菟手里树枝猛地一插，水花溅起，再抬起手来，尖锐的树枝底部便串了条活蹦乱跳的黑鱼上来。

顾菟熟练地将鱼往地上重重一摔，鱼身撅了两下不动了。

顾菟又去捡柴草生火烤鱼。

一切都是做熟了的，很快，河边便升起袅袅炊烟，不多时又传来烤鱼的香味。

鱼肉质嫩易熟，顾菟又挤了各样草汁涂抹其上调味，香气愈发勾人。

“大功告成。”

及至鱼身烤至金黄，顾菟喜滋滋地取下烤鱼，细吹口气，小心地咬了一口，满口生香！

顾菟不急不缓地吃着美味早餐，闲适地四下打量。

有道是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呆会儿说不定会变天。

这周遭也没有适合避雨的地儿，再淋雨她怕是要着凉。

“姑娘，你这烤鱼卖么？”

身后突地传来问话，顾菟身子一僵，随即缓缓转身。

别是人贩子追来了吧？她现在可还没来得及配毒药防身，难道要拿烤鱼香死他们？

哗啦流水声中，那黑衣汉子抱拳一礼，再度开口：

“姑娘莫怕。我等只是过路的，闻着姑娘烤的鱼香，忍不住肚里馋虫，便想买上一些。”

黑色汉子一身劲装，腰负朴刀，离她不多不少正正好一丈远，客客气气跟她说话，半点没把她当无知村童轻视看待。

顾菟张着大眼上下打量他，视线在他腰牌上打个旋儿，又绕过他，看向几丈外山路上停着的青帷独轮小马车，目光微微闪烁。

竟然是长公主府的人！他们怎么会来此乡野僻地？

顾菟微一眯眼，脑筋转得飞快。

是了，长公主独女嘉懿郡主，嫁予寒门出身的探花郎萧湛为妻，萧湛老家便在毗邻京城的河间府，他们这是来走亲戚？

顾菟对同为战场杀将的长公主神交已久，当下心生好感，卸下一半心防，脆生生笑道：

“您客气了。这鱼也不是我养的，我哪里能收银子？你们自己捉来烤便是，我把烤鱼的窍门教给你们，不值当什么的。”

她又咬一口喷香的鱼肉，忽闪着眼睛问：

“你会捉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