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梦站在驿馆门口,焦急的度步。看着街道上人影憧憧,就是没有她的身影。唉,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还不见殷姐姐人影,要是将军先于她回来,我可就惨咯。暗自咒骂自己,关梦啊关梦,你可真是没做对一件好事,大白天的,睡什么懒觉嘛。
郭艾从里间钻出来,递给她一支糖人儿,“诺,不要担心,吃了再说。”
关梦皱着脸,看着那个呆头呆脑的糖人噗呲笑出来,“噗,郭桃花,感情这个糖人是你做的吧,你看看这胭脂涂得,跟个猴屁股一样。哈哈哈哈。”
郭艾递过去,一脸嫌弃,“人家小糖人比你好看嘛,没嫌你大咧咧女汉子一个,舍身让你吃,你还如此嘲讽于她,活该没人提亲。”
关梦直接一拍他后脑勺,“你说什么呢郭桃花,谁嫁不出去呢!找我爹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儿了。”
“我呸…”
“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殷姑娘,你回来啦。”郭艾护住被袭击的后脑勺。
关梦连忙挽住殷于歌的手臂,“于歌姐姐!人家等你好久。”
殷于歌将手上的油纸包提上来,“呐,给你们带的秋夜坊的名小吃。”
关梦一摸肚皮,发出咕咕的声音,“对也,都到晚饭时间咯。”
“郭桃花,去点菜。”
“着什么急,子期兄还没回来呢。”
三人进门,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
“其他人呢?”殷于歌也觉得有些累了,放下油纸包,双手托住脸,手肘撑在桌上。
“薛先生你是知道的,田方拉着秦青说去继续扩大嫌疑目标去了。”郭艾耸耸肩。
五谷节之后,今日的驿馆人少了许多。关梦吃着小糖人,一边吃一边不忘嫌弃地损损郭艾,郭艾也不恼,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她聊着。
刚吃完小糖人,关梦又拿起油纸包嗅嗅,“嗯,真香。肚子好饿…”
“拆开吃吧。”
“可是,主上他还没回来。”关梦撅着嘴。
“这算我单独给你带的,现在吃,可不算在晚饭内哦。”殷于歌饮了一口茶。
关梦考虑片刻,还是将油纸包放下,“算了,我是个坚强的女子!”
郭桃花笑得花枝乱颤,“啊呵呵呵呵,你算女子吗?啊?哈哈哈。”
“郭艾我跟你说你过分了啊。”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斗了个半天,殷于歌抿嘴笑而不语。他们两个,倒也挺配的。
天色渐黑,殷于歌指尖蘸着水,在桌上胡乱写着香囊上的西戎文字。
“殷姐姐,你今日去了哪里?”
她的眼睛迎着明亮的烛火闪烁,“胡杨林,有湖有草,风景还挺不错。空闲时间,你和郭艾也可以去看看。”
“是吗?”卫子期带着卫影一行来到桌旁落座。
“主上来了!郭桃花,点菜点菜。”关梦伸出手肘顶了顶郭艾,正在瞌睡的他一惊,睁眼就看到满脸寒意的卫子期。
他悻悻起身,还是远离为妙,“回来了啊。我去,叫他们上菜。”
关梦连忙展开油纸包,欢快的自顾自地吃着。
殷于歌只看了一眼卫子期,便匆匆移开视线说道,“腰刀的主人叫玉水寒,是个西戎刀客,沁姨说她去查当铺的信息,明日答复。”
“噢。胡杨林人多吗?”
殷于歌笑笑,“还好。”
“菜来咯~”郭艾笑嘻嘻领着上菜的几个伙计端菜入座。
“上壶酒。”
卫子期向上菜的西戎姑娘微微颔首致意。
“好的,公子。”
片刻,酒菜全部上齐。
“我先说好啊,我可喝不惯他们这的酒。”
卫子期给郭艾一个白眼,“谁要你喝了。”说着给卫影斟满。
伙计又端上来一壶酒,西戎姑娘又端着一杯,娉婷袅娜地走过来,向着卫子期说,“公子,在下是驿馆掌柜的的女儿,为了表达谢意,这壶酒免费赠送,请公子干了这杯酒。”说着她一饮而尽。
卫子期嘴角微微上翘,“西戎女儿果然直爽。”
他微扬起头,杯酒尽入口中。
西戎女子的手慢慢浮上他的手臂,“公子慢用,有需要我随时都在。”说着抛了个媚眼腰肢款款离开。
郭艾见殷于歌不为所动,附耳过来,“啧啧啧,子期兄啊,长得俊还是好处多多嘛。”
说着又尖起嗓子学着女声,“有需要我随时,都在的哦~”
卫子期但笑不语,又扬杯一饮而尽。
郭艾又转向关梦,“看到没,这样才有女人味。”
“切,我才不喜欢那股子狐媚子劲儿呢。”
“你不是不喜欢!”郭艾纠正道,“你跟本就不是女子,哈哈哈。”
“…”又是一敲。
饭菜没吃多少,一小壶酒就空了,卫子期正欲倒酒,殷于歌按住他的手臂,“喝酒太多,会影响疤痕恢复的。”
卫子期歪着头,“恢复不了又能怎么样?”他的双眼似有万千思绪,盯向她的眸子深处,“我不在乎。”
说着抽开手臂,又倒满酒和卫影碰杯。
“啊,哈哈,今天这个羊肉串儿味道不错嘛。”郭艾笑着,把空杯也递过来,“啊哈哈哈,给我也来一杯。”
殷于歌看着郭艾,“不要喝太多,我先上去了。”
郭艾眨眼表示领会。
殷于歌懒懒的泡在浴桶里,慢慢理着当前的线索,八年前,西戎刀客玉水寒带着这把腰刀,执行任务,可能受伤被抢去腰刀,或者,被人击杀已不在人世。
发现腰刀的地方,同时找到了这封信,信里内容说的是派人去寻找失联的西戎细作。那么,是否找到不得而知,但是信极有可能都是玉水寒带在身上的。他带着这封信前往云秦执行任务,然后出现了意外?
等等,不一定到了云秦,因为,腰刀和信是在大漠发现的,那么也有可能是任务完成,返回西戎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如果任务完成,按照信件所说,是应该还有一人同行的,这个人就是信中说到失联的人。然而玉水寒和这个失联的人现状如何不得而知。
蹊跷的是,八年后,游民妄图用马哨骚扰西军大营,恰好有腰刀和信,而后当掉腰刀上的宝石,又惨遭毒手,这是巧合吗?不对,腰刀和信一定不是一直被游民拥有,否则,宝石早就被当了,不会等到现在。那便是游民从哪发现了腰刀和信,即有可能,是玉水寒的尸骨被他们发现,所以才会同时获得这两样物品!
腰刀还被拜月教夺走,拜月教的目的又是什么?而母亲是否又与这些有关。
殷于歌摇摇头,线索凌乱,不再细想。而这个发现应该尽早告诉卫子期,如果尽早返回游民住所周围寻找,找到玉水寒的尸骨,这样便可以确认她的猜想。
她起身整理好衣衫,擦拭好头发,向卫子期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听到房内一阵娇俏的笑声传出,侍从尴尬的笑笑。
片刻,门开了,正是那名西戎女子,笑盈盈的走出来,看到殷于歌,“哎哟,原来你是女儿身,难怪细皮嫩肉的,和这位公子不同。”
说不上什么感觉,殷于歌有些醋意自心底泛起,难道他和这名女子,可是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小美人儿,我先走咯。”那西戎女子娇柔一笑,下楼离去。
不知道房间内凌乱成什么样,殷于歌本欲转身离开,又想起以事为重,在门口踌躇犹豫。
“有事找主上吗?”
殷于歌抬头看到侍从关切的脸,“明日说也行。”
侍从是个明白人,“既然有事,姑娘尽早说更好。”
殷于歌点头踏了进去,还是放下私情,以事为重。
香气弥漫开来,明亮的烛火在风中轻摇不定,屋内倒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入目,卫子期正背对着她的方向脱下外衣。
没有看到来人,他以为是侍从,“什么事?”
西戎女子的话回荡在耳边,难怪细皮嫩肉的,和这位公子不同。一些隐藏的情绪浮现,她强压了下来,“我在想…”
卫子期一听声音是她,连忙转过身来,神情冷淡,“是你。有事?”
她一瞟,之间桌子上有一张纸条,正是齐憬然给她的那一张,但是这个不是在她的袖中吗?
“这个怎么会在这?”
“你离开饭桌的时候,掉了。”
卫子期蹙着眉,双指夹上那张纸条,眼神深不可见底,一瞬间又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来寻他的地址?”
他又逼近,“怎么?夜深了,想出去会情郎?”
殷于歌仰着头,只看到他的冰冷,“我来是有事告诉你…”
被卫子期打断,“想告诉我你还爱着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放不下他,要和他在一起?”
上午她和齐憬然去胡杨林的种种,暗卫都一五一十的回报给他,他嫉妒,为什么她在他面前便可以有说有笑,轻言活泼。
她还没反应过来,卫子期手托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等这件事查完之后,你愿意和谁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她望进他的眼里,他眼里充满着不屑,冷淡,好像她去哪,爱谁,都与他无关。她心底的情绪悄然蔓延,忍不住的好像有些泪水快浮上眼中,她快速转开头,随即又嫣然一笑,“我的事自然不需要将军操心,我来除了拿回纸条,还有一事。”
卫子期伸出手,轻轻地拨开她脸颊的湿发挂在耳后,烛火惺忪,映照着她的嘴唇温暖动人,也许是微醺的原因,他靠近她的脸,低语道,“何事?”
这太过热切的呼吸,她一点点向后退,“我想,我们忽略了游民住所周围,或者是那一大片区域中,可能会找到玉水寒的尸骨。”
“当初我们找过周围。”
“是,不过范围太小了,而且那时候我们没有玉水寒这条线索。”
卫子期看着她,聪慧,美丽,哪个男子能不心动呢,可是该死的,她的心里没有他。他是不是可以假装醉酒,毕竟前几天,不也是因为酒…
他笑了笑,走近她,缓缓说道,“于歌。”
“嗯?”
“我,好像喝多了。”
殷于歌看着他的脸,这熟悉的句式,曾经,在百越军营,他也说,于歌,我头好晕。于歌,我手臂疼…
殷于歌别过脸,上次她酒醉已是计划之外,她不想继续藕断丝连。
“于歌,我头好晕。”
“于歌…”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低语。
“于歌,我…”他揽上她的腰。
这一阵阵的话语将她拉进回忆里,他沿着脸颊,慢慢寻到她的唇,吻了上去。触感温暖,足以令人陶醉其间。然而他口中酒香弥漫,她不想和他保持所谓浅薄的亲密关系,殷于歌挣脱出来,“将军醉了。”
她转身离去,卫子期眼神流露出浓浓的落寞,转身将纸条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