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叔，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猝不及防，顾冲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拍着胸口，大舒了一口气，“人吓人，是会吓死人啊。”

这男人正是毕达的职工王富贵，他天生嘴有点歪，看起来颇为怪异狰狞。

“我刚上来打扫卫生……”

富贵挥动手里的鸡毛掸子，“你要看二楼的书可以，就拿下去看撒，你看你把楼上的灯全打开了，电费不要钱啊？”

富贵唠唠叨叨，抱怨道。

“哦！是我不对，我这就下去了，你打扫完直接把灯关了吧。”

顾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径自下楼。

他心里犯嘀咕，也不知刚才从墙里拿出《打鸟指》的事，被王富贵看到没有，刚才他太过紧张与激动竟没察觉到，这可是他静心诀小成以来，少有的疏忽。

走出图书室，顾冲看时间，距他上楼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顾冲坐回门口，拿起《王某人神作》那本书，却再也没有读下去的心思，只心心念着兜里的《打鸟指》。

他还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把这事告知贾又城？毕竟如果修习《打鸟指》，凭他的武学理论知识基础，难不免会遇到难题，到时候请教一下贾又城也好。

想着时间距离比赛已非常紧，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太多，加上天气的闷热，顾冲身上的T恤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感觉非常不舒服，他的心情出现了这段时间少有的焦躁。

顾冲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忍不住拿起了椅子旁贾又城泡好的那杯绿茶，想喝两口。

茶已经凉了，但见这不锈钢茶杯里满是老垢，他实在下不去口，又放了回去。

顾冲决定用静心诀平复一下心情。

他深吸两口气，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静心入定之态。

约莫几秒钟后，体内那道触电感力量，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自从那夜跟长谷寺的丝线连续对砸三拳后，他对触电感力量的感应时间，不知不觉间已越来越短，已不再需要像之前那般花很长时间去刻意探索。

顾冲尝试牵引控制触电感力量，在体内向上或沉下，凝聚或缩放，虽然时有失控，但已勉强能掌控个大方向。

渐渐地，他焦躁之气尽去，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地睁开了眼，盯着图书楼前那一排杨树。

因为此时感官无比敏锐的顾冲，能感到贾又城自杨树后的那条路回来了，他甚至能“看”到贾又城嘴里叼着一根舍不得扔的烟屁股。

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玄妙之感，顾冲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能“看”到。

不久后，头戴草帽，叼着烟、抄着手的贾又城，真的出现了，迈着他双腿甩得很夸张的独特走路姿势。

“贾教授，你终于回来了。”

顾冲站起身来。

“咋子？等得不耐烦了哇？莫的事，不耐烦也要等！反正是你求我办事，不是我求你……”

贾又城将烟头吐在地上，用脚踩灭，非常无耻的说道。

顾冲无言以对，只能道：“是是是，能得教授这样一位八境超凡高手的指点，别说等一小时，一天一夜也得等啊。”

贾又城走过来，取下了头上的草帽，随意一扔，就不偏不倚的挂在了旁边墙上的顶子上。

他眼睛一鼓：“你听哪个哈麻皮讲的我是超凡境？”

“传言，传言，哈哈……”

顾冲可不敢说是周益邦。

贾又城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茶杯深深闷了一口，才道：“你莫管我几境，教你反正绰绰有余。

你娃娃倒是很有勇气，我都不记得我们毕达有好多年，没人参加天下新武大赛了。说嘛，有啥子问题请教我……”

说着，他眼皮子抬了抬，用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眼神，望着顾冲。

顾冲清了清嗓子，将他早已深思熟虑的问题说了出来：“教授，正式上课那天，你就试过我的武功，知道我这人打架不行，但眼力劲还勉强将就，总能一眼看穿别人招式的破绽所在；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身体里，又同时拥有相当深厚的内力，却不知道该怎么实际运用，去破解我眼里看到的对手招数破绽，像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办法针对性练习，将我的眼力跟内功，合二为一，拉到同一水平线？”

其实这个问题，是顾冲这几天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思考的结果。

从一早触电感力量出现打败蒋涛，到进大学对战董磊、曹栋，再至那一夜与葛振华正面对抗交手。

这三个跟顾冲对战过的人，武功由低到高，相差巨大，但毫无例外的他们的招数只要一出，在顾冲眼中，皆能下意识捕捉到其破绽所在，哪怕强如专门研究招式的斐波那契系教授葛振华，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顾冲昨晚在心中做战斗复盘时，自然发现了这个规律现象，他总结认为这是张七传他的静心诀产生的效果，静心诀应该是一门上限极高的独特武学！

而他体内时隐时现，触电感力量无法掌控的问题，也终于在拘留室得到了解决。

所以他在想，如果能将静心诀跟黄金牛血的力量，两者相结合，自己的武功水平，必然会得到质的飞跃，至于能提升到什么程度，无法估量。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来向贾又城请教了，其实不管有没有天下新武的比赛，这都将是他亟需解决的武学难题。

贾又城听完顾冲的讲述，又呷了一口茶，一边扣着贴在老牙上的茶叶，一边漫不经心问道：“我是晓得你的眼力还不错，问题是你有没有你说的那么深厚的内功嘛？莫说假如！假如有个屁用？我不晓得你提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那一夜在顾冲出手前，郭强民便已先晕了过去，后面廖星星向贾又城复述事情经过时，顾冲刻意让廖星星隐去了自己出手那一部分。

因为这其中涉及到黄金牛血，解释起来太过复杂，所以贾又城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顾冲的内功水平，才会有此一问。

“哎呀，教授先别这么较真吧，咱们系都是搞理论的，先从理论上探讨一下，不应该吗？”

顾冲道。他打算如果贾又城确实要追问到底，也只有“坦白”了。

不过他这说法，却对贾又城起了作用，贾又城不再纠结于此，一咂嘴道：“行嘛，那我们就理论上讲讲。

客观来说，世界的任何招式，只要出招便有破绽，哪怕是十境归一境的那种通玄大能也一样！没有完美的招式，厉害的是使招的那个人。所以，我们有了一眼觑破人家漏洞破绽的眼力，固然是好，但也得实际能破才行，不然一切纸上谈兵都是卵的。”

顾冲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像你假设的这种情况，如果真的身负超强内功，很简单嘛——练招式啊，练到你的招式能匹配内功水平……”

“这不就是内力、招式、眼界全方位训练发展的方式？”

顾冲闻言，有点失望。

“听我讲完，这是其一。

其二，或者你能将内功修炼臻于化境，且掌控纯熟，意起力至，那你也能不要招式，反正随便一掌一拳，内功强大得碾压对手就行。

只是此方式嘛，有个非常明显的弱点：

那便是只能与自己内力相差甚多的对手交战，如果一旦对手内功与你相当，但他掌握了精妙的招数，你俩交手，即便是你眼力再强，结果胜负也很悬……”

顾冲眼睛却一下亮了。

这种练武方式，虽有薄弱处，但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很适合他目前的自身状况，只要抓住一个劲训练内力掌控度就好，至于招式，唯有以后再补。

贾又城瞧出顾冲很明显倾向于认同第二种，叹了口气，道：“小伙子，奉劝一句，武道没有捷径，要想站上一定的高度，绝不是讨巧能做到的，踏踏实实打好基础才是王道。”

“那是当然。教授你放心，我也就理论上思考那么一下下。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

顾冲笑道。

他又在心中打着小九九，在想该如何开口，求贾又城传他一门修炼内功的心法，自己现在光是野生蛮练，也不容易。

这时，王富贵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抹布，从二楼上下来了。

“嗯。”

王富贵来到门口，看到贾又城，嗯了声，算是打了招呼。

“嗯呐。”

贾又城应道。

“嗯嗯嗯。”

王富贵点头，提着桶径自出门去了。

这两人打招呼的方式，让顾冲看得感觉很有趣。

贾又城拿出一支烟，点上了火，歪头看着顾冲，忽然问道：“波爷的家伙，你拿到啦？”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问，顾冲一愕，呆住了。

半晌后，他缓过神来，已心如明镜。

“教授，你都知道了？你之前的离开是故意的吧，你故意给我机会上楼去找王大波前辈留下的秘籍？”

“我都等你三十年了，你个瓜娃子终于来了！”

贾又城忽然起身，大骂道。

“嗯？”

顾冲只剩满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