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回 清明二(1 / 1)二阿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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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马车车厢的四角,俱挂着马灯,上头描着一个篆体的“夏”字。

朝青眼巴巴地看着驾车的人,极目想看清,那戴着斗笠的人,是不是夏山大哥。然马车丝毫不停顿,轮子绝情地碾过泥泞不堪的地面,溅起泥水来。

凌晗见泥水溅到朝颜的裙摆上,不由得想出头,狠狠地骂了一声:“坐马车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着,还讨好般地看着朝颜。

朝颜却转过头去,淡淡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雨势越发的大,短时间内像是不会停,若总站在这里,不仅浑身湿透,还回不了家。

凌晗忙道:“好,好。”

朝青有些失望:“若是夏山大哥就好了。”

话音才落,从不远处又驶来一辆两架马车。这回朝青喜道:“姐,我似是看到夏山大哥了!”

果然,驾车的正是夏山。

朝青兴奋地叫道:“夏山大哥,夏山大哥,是我们呀!”

他倒也给朝青面子,勒着马,缓缓停下。朝青正要欢喜地与夏山说话,却见车窗被开了一道小缝,有人从小缝看着他们:“姜姑娘、朝青小兄弟,快快上车。”

是夏夜欢。

朝青十分兴奋,朝夏夜欢喊道:“夏州官,我们都可以上去吗?”

夏夜欢笑道:“自然可以。”

凌晗却道:“不用了,我走着回去便好。”

夏夜欢催促:“快快上来!”

朝颜不再犹豫,推着朝青上了车。风大雨大,车辕湿滑,朝青上得去了,她自己却有些吃力,雨水糊了她一脸,身上越发的寒冷。

夏山伸手,接过她的篮子,又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上得马车。

凌晗撑着那把破伞,见他们都上了车,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车厢中竟是极暖。车厢极宽大,车窗的一侧,原来放着一只火炉。

夏夜欢歪坐在椅上,似是极冷怕,身上竟然盖着厚厚的褥子。见朝颜朝青进来,头上身上俱湿,忙道:“可是淋着了,在底下暗柜有干净的帕子,快快将头发擦干。”

朝颜已是冷得浑身发颤,闻言也顾不得矜持,从暗柜中掏出几张干净的帕子,先给朝青擦了头发,才顾着打理自己。

朝青是个瓷实的男孩子,方才又戴着斗笠,凌晗打伞的时候也比较照顾他,是以他没有朝颜那般狼狈。

头发一擦干,他便张望着四周,羡慕道:“夏州官的马车,果然不同凡响。”他这日日都能见着夏夜欢,夏夜欢向来又不摆架子,是以他并不忌惮夏夜欢,只吱吱喳喳地说着自己的感想。

夏夜欢失笑:“如何不同凡响?”

朝青道:“我也坐过租赁的马车,不过那些马车的车厢都十分窄小,坐在里头很难受。”

朝颜吃了一惊:“我不曾带你坐过马车,你何时坐的?”

糟了!朝青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夏夜欢却是赞许道:“朝青小兄弟年纪虽小,见识却是颇广。”

朝青得到夏夜欢的支持,心中得意,又好奇的问:“夏州官,您很怕冷吗?”

夏夜欢点点头:“我身体不好。”

朝青自是知道夏夜欢身体不好,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吃食也时常受到甄郎中的限制,身量虽高,但瞧着见风便倒。但是朝青却是不曾料到夏夜欢的身体竟然这般差,下一场雨身上也要盖着厚重的褥子。

小孩子到底没有定性,朝青很快又转到另一个话题去:“方才在您之前,我们还看到另外一辆马车呢。威风凛凛的,一共有四匹马呢。我方才还以为是您。”

夏夜欢笑道:“那是我母亲的座驾。”

朝青怔愣了一下:“夏州官的母亲竟然这般厉害吗?”那么多的马,那么豪华的马车……

朝颜窘迫,一拉朝青:“素日里叫你读书不读,净在这里出丑。”

朝青不解,仍旧疑惑地问:“夏州官的母亲与我读书有什么关系吗?”

朝颜给了他一个爆栗:“在九州传里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如今花州的王与王后吗?”

朝青吓了一跳:“夏州官的母亲,是花州王后?”嚯,那不得了。

夏夜欢笑道:“是的。”

“那夏州官以后,不就是花州的王吗?”朝青有些兴奋。

朝颜十分后悔,不应让朝青上夏夜欢的车。

夏夜欢仍旧笑着:“我上头还有两位哥哥,英勇神武,花州王自是从他们两个之间挑选的。”

朝青恍然大悟,了然地点点头。夏州官看着身体便不好,整日病歪歪的,怎么能做花州的王呢?朝青想,花州王,身体须得十分康健、英勇神武的才好。

朝颜十分想捂住朝青的嘴巴,让他别再说话了。幸好夏山在外头道:“公子,已经到姜家小院了。”

原来雨势已经变小,夏山一路快马加鞭,他们一路说话,竟是无知无觉。

姐弟二人下了车,朝青依依不舍的与夏山告别。夏夜欢从车窗探头出来,笑道:“姜姑娘赶紧回去熬一碗姜汤来吃罢,别受了风寒。”

朝颜点头:“多谢夏州官。”她顿了顿,又说,“夏州官多保重。”

马车渐渐远去。朝青迫不及待地开门锁,一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呼喊起来:“姐!”

朝颜手上的篮子,差些没挎住。

天哪,她们家,是遭贼了吗?

却见原来应是好好地挂在墙上的东西被扔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偏房的窗子破了一个大洞,搭着的灶眼也全被砸坏了,砖头七零八落地卧在泥水中。还有正房的门窗也俱被打破,朝青眼尖,看到里头似是比平日里光亮,忙冲进去,果然看到屋顶一个巨大的洞。屋里的家具全泡在水里。

朝青红了眼圈:“这是谁干的,也太欺负人了!”

朝颜缓缓走过去,将漂浮在泥水中的木勺拾起来,却不知道放哪里去。

这是报应吗?

她走进偏房,里头的帐子被扯烂,床板被掀起。朝颜瞧了一眼暗柜的地方,幸好,安然无恙。

然而,藏在另一处暗柜的银钱却不见了,她缝制的荷包被撕成碎条。

她辛辛苦苦攒了几年的银钱,就这样没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倒是将朝青吓坏了,他怯怯地拉了一下朝颜的衣角:“姐,你没事吧?”

朝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看朝青:“没事,今晚躺着可以看星星了。”

那也得有躺的地儿啊!朝青都要愁死了。

两个人收拾了大半天,才收拾出一点地方来。朝青终究还是小孩子,累得歪在椅子上,脸儿青白。

朝颜也早已精疲力尽,方才又被雨淋湿,急需热腾腾的姜汤和热水澡来驱寒。如今又冷又饿,还得扒干的木柴来升火。

最后,好不容易燃起一堆火,她将被水泡得发白的鸡架在火上烤着,那厢朝青已经猛烈地打起喷嚏来。

朝颜又冒着雨,到后院去挖了一些姜。幸好大约他们瞧不上后院的这一点东西,是以并没有损坏。

姜汤翻滚着,浓郁的气味飘散出来,朝青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朝颜自己也冷得发抖。姜汤得了,朝颜拾了两个破碗,舀了姜汤,一人吃了两碗,这才好受一些。

喝了姜汤,发了些汗,又吃了鸡与糯米饭,两人歪在椅子上,烤着火,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

却是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朝颜觉得自己的脑袋发痛,喉咙也极痛,心道不好,自己抬手摸摸额头,俱是烫烫的热。此时火堆早就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她哑声叫朝青:“朝青,朝青。”

朝青却是没有应。

她怕朝青向她一样,发起高热来。当下慌得站起来,急急忙忙要去摸朝青。

然而才站起来,便砰的一声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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