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回 夜欢(1 / 1)二阿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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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她自己昏厥了多久,醒来时发觉朝青正在吃力地要将她扶起来。外头的天色已经朦朦亮了。

见朝颜转醒,朝青眼中的泪珠唰的一声就流了下来:“姐,姐,你怎么了?”在他心中,姐姐一向坚毅,身体好得像头牛,从来不曾生过病。他调皮捣蛋的时候打在他脑袋上的爆栗可疼可疼了。姐姐就是他的天,他的依赖,方才他听得动静,一睁眼就看到姐姐倒在地上,可把他吓得半死。

朝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许是昨日淋了雨,有些不舒服。”

“那,那我去请郎中。”

朝颜摇摇头:“不过一点小病,用不着请郎中。”她抬手要去摸朝青,“你没事罢?”

朝青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朝颜的脑袋越发的痛,只想躺在地上不动弹,但她还是强撑着起来,坐在小凳子上,靠着墙:“朝青,帮姐姐烧一锅水,再到后头拔一把葱,将葱白切下,放进水中烧。”

朝青赶快答应了,飞奔着出去。

朝颜沉沉地闭着双眼,浑身难受得紧。多少年没生过病了,这回可真是遭了罪,偏偏如今房子被人弄得这样七零八落,囊中空空,怕是要咬牙过一段苦日子了。

朝青回来了,将葱白洗得干干净净,切成碎段才放进锅中去。幸得她平时时常训练朝青做活,若是,若是她不在了朝青亦能照顾好自己……

朝青看着朝颜吓人的脸色,担忧地问:“姐,真的不用请郎中吗?”

朝颜却是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喝了这葱白烧成的水,便好了。”

素日里的琐事,朝青是很信赖姐姐的,当下便不再问,只乖乖看火。看了一会火又问:“姐,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朝颜疑惑地看着他。

朝青愤愤地说:“定是二叔与二婶使坏,将我们的房子砸成这样的!我们去报官,夏州官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不会是二叔与二婶…朝颜轻轻摇头:“朝青可是饿了,你到寻常居去,买两碗粟米粥与两只炉饼回来。顺道到何先生家中与他说一声,姐姐近来怕是不能替他炊饭了。”

她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递给朝青。

朝青接过铜板,不放心地看她:“姐……”

朝颜朝他绽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你快去。”

朝青走之前,将煮好的葱白水舀在破碗中,放在朝颜旁边的小凳子上,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他才走到巷口,就碰上何山君与小星儿。

何山君与小星儿昨日在家中就随便买了些饼子来吃,饿了一晚早就忍不住了,一早便起来,想趁早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食。

这会儿与朝青碰上了,很是诧异:莫非朝青已经吃过了?

朝青见着他们,一时又有些伤心:“何先生,我姐姐受了风寒,不能给您炊饭了。”

何山君忙道:“姜姑娘身体要紧。”却又见朝青面色不对,忙问道,“可是还有其他事?”

朝青到底年纪还小,闻言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昨日我们祭拜回来,才发现家中全被人砸烂了,银钱也被人偷了……”

竟有这回事!何山君忙问:“你这可是替姐姐请郎中去?”

朝青摇摇头:“姐姐不让请郎中。她让我到寻常居去买粥和饼。”

何山君从怀中掏出一小串铜板来:“小星儿,你与朝青一道去。”

两个孩子走了,何山君自己赶到姜家院子,见院门是好的,还以为是朝青诓他,待推开门,才发现院中泥泞不堪,好些被打烂、打碎的东西卧在泥潭中,便是房顶也破了几个大洞。

昨晚雨势虽然变小了,但仍旧下了一晚的雨,五更天才停,可想两个孩子是如何担惊受怕了一晚。

何山君叫朝颜:“姜姑娘,姜姑娘。”

却是无人回应。

他先走到偏房去,却发现朝颜垂手,侧卧在墙边,身旁还有一只跌翻的破碗,碗边是切得碎碎的葱白。

何山君又喊:“姜姑娘,姜姑娘。”

朝颜仍旧没有应。

何山君走过去,才发现朝颜双眼紧闭,满脸通红,似是烧昏厥了过去。

“这孩子!”何山君伸手一触朝颜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上头轰隆一声,打起雷来,似是又要下雨了。

夏夜欢晨起,披着厚重的裘衣,仍旧又咳了几下。

甄由毝将一碗煎得极浓的药递到他面前:“公子,快吃了罢。”

夏夜欢皱眉:“这是什么?”

甄由毝讪讪一笑:“强身健体之药。”

“不吃。”夏夜欢厌恶地转过头去。

外头轰隆一声,打起雷来,似是要下雨了。

夏夜欢吩咐夏山:“要下雨了,你去将山君兄接来。”

“是。”

甄由毝仍旧不死心:“公子……”

“我说不吃就是不吃。”夏夜欢坐在书桌前,开始翻阅书籍。今日是第四日了,案子仍旧停滞不进,他不想认输。

甄由毝苦口婆心地劝他:“公子,难不成,您就没有想过,那个吗?”

他做了公子十多年的专职郎中,日日替公子把脉,觉得公子虽然体弱,但是若是要行/房,还是勉强可以的。但公子日夜只是看书,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

夏夜欢抬头,直直看向甄由毝:“甄先生,是不是作为凡人,便不能控制自己的欲?”

“自然不是。”甄由毝答。据他所知,自从九州尘埃落定,各位王分管天下以来,许多人便前赴后继地牺牲自己,只为让天下众生安居乐业。

“既然他们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尽管他觉得,这种控制对于自己的出身来说,可有可无。是啊,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若是将他流放在外,他怕是活不了几天。

甄由毝不敢再说话。他觉得公子似乎有些忧郁。他端着药碗,一时不知如何。

一股浓郁的牡丹花香缓缓飘进来,甄由毝轻轻垂下头。明夫人来了。

明双双淡淡地看了甄由毝一眼,示意他将药碗拿过来。

夏夜欢的表情含了几分无奈:“母亲。”

“欢儿,听话,莫让你父亲挂心。”碗中药汁轻轻晃动,映着明双双修剪得极为圆润的指甲。

夏夜欢看她,神情有些迷茫:“母亲,若是几年后我撒手人寰,我的孩子该将如何?”

“不许说这样的胡话!”明双双表情有些严厉。

夏夜欢一笑:“如何说不得,我们九大神族,征战数千年,如今虽然日渐没落,但仍旧能坦然面对生与死。倘若我的孩子,一样与我全无神力,体弱多病,你们又将如何?”

他瞳仁放空,不知看向何处:“还不如就此到我这里,再无牵挂。”

明双双念头闪动,最后还是低声道:“好,随你吧。”

夏夜欢正喜,忽而见明双双交叉双手,轻轻一合。

不好!母亲竟然来阴的!

见夏夜欢神情恍惚,甄由毝急忙上前,扶着他。明双双捏住夏夜欢的下巴,将手上的那碗药灌进他的嘴中。

灌完药,甄由毝又将夏夜欢扶在床上,将帐幔放下。

明双双宽袖一拂,满室暗香浮动,暖意融融。

“将卫五娘带进来。”她垂眼看着帐幔中的儿子,缓缓道。欢儿,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逼不得已的。更何况,他们虽是尊者,更要比常人做出更多的牺牲。

“是。”

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穿着薄春衫,乌黑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脑后,眼帘轻垂,趿着锦缎绣花半鞋的玉足露出半截,她轻轻踏进夏夜欢的内室,撩开垂垂帐幔,对上里头绝艳无双的夏三公子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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