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还从未见过他主子还有如此深情款款的一面,顿时眯眼无声问着陈云:一路上主子都是这把模样?
陈云摇头。
然后给他四字,比之更甚。
白枫若有所思。
关于主子和安家嫡脉小姐的亲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原以为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却不料主子对这个身体羸弱,而性格古怪的三小姐这么上心,看来,他倒是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名声不显的安家小姐了。
锦年俏生生的说了一句“休息的很很,很舒服,只是……她饿了……”,后面眼含尴尬。
谢子宸哈哈一笑,接着就吩咐白枫去取已经准备好的吃食。
白枫细细观察着自家主子满脸的柔情蜜意,无奈继续充当店小二的角色去了后厨。
心里却涌上前所未有的担忧,主子如今,处境艰难,每往前走一步都危险重重,据他观察,安家这个小姐性格倒不同于传言中的孤僻寡言,一双眼睛尤其清亮,可见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只是年龄较小,也不知会不会成为主子的绊脚石而影响主子一切的计划。
锦年总算是吃了一顿热菜热饭,吃过后就连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看着吃完的残羹剩饭,虽粗简,但味道极好。
她朝着白枫道了一声谢谢。
白枫笑着接了。
然后看着她状似闲聊的问道:“小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疲惫乏累,一个下人也没带可觉得辛苦?”
白枫自然看到自己主子偷偷给他使得一记犀利的眼神,不过他没做理会,有关主子小未婚妻的事,其他的下属不去也不敢关心,可他白枫定是要试探试探这安家小姐的心性以及为人,当然作为过来人,他也看出如今不过是他的主子一心发热,人家小姐却是淡定的很,若即若离,有情又是无情。
锦年想了一下,浅笑道:“虽山途路远,没有丫鬟婆子之类跟在身前倒也清静,舍得有人管着着管着那的,至于辛苦,不过是心苦了即苦了,我既然并未觉的心里苦,那就定然不感到的辛苦”。
一番带着绕口的充满禅意的话听的白枫一阵愣神。
心道:安小姐年纪虽小,说话有理有据,从容不迫倒也有几分主子的神态。
心上略过几分满意,暗戳戳的看向他的主子,赞赏的夸奖还未露给他,已经发现主子脸色的得意之色。
得!白枫只得将话咽回肚子里。
也渐深,也不是继续试探的时候了,白枫笑着说了一句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锦年此时哪里有睡意,不过转再看向谢子宸时注意到他一脸的疲惫也乖巧的点头。
谢子宸自然是累了,原本想着若锦年不打算休息他陪着就好,却见她点头了,也就起身跟白枫道别然后领着锦年二人一起消失了后堂。
白枫收拾后也熄灭了前庭的灯火,一片漆黑的幽静里,夹有吱吱的老鼠叫声。
在回廊前同谢子宸互道晚安后,回到屋内的锦年了无睡意,
只得坐于窗下的一张摇椅中,有淡淡的海棠花香从窗扉的缝隙渗进来,清雅淡爽。
锦年随手打开窗户,夜色照进室内洒下满室清辉,清凉的夜风吹进锦年激灵一下,抬起头,透过窗户眺望向盈满星光的夜空。
明日就可抵达方觉寺,此时在宁静中才略出几丝忐忑。
锦年叹出一口气。
同时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屋子里谢子宸同样没睡着。
他倚在床栏,也是心绪难平。
既有白日里慌乱下的甜蜜一吻也有他心里精心布的局。
谢子晨,抬头望着窗外清冷月色,也不知明日方觉寺一行注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是跟从前一样,还是命中注定。
也不知此刻今年锦儿在做什么。
谢子宸想着,起身,下地。走至窗前。
木桌上放着一壶茶,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轻抿一口。
表情凝重,极尽所思。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清晨,锦年起了一个大早。一出门就遇到同样起的甚早的谢子宸
锦年神清气爽打了招呼道:“世兄,早”。
谢子宸柔和一笑也道了声“早锦儿!”
锦年面纱下的俏脸微热。
躲开他的视线移步下了台阶,清晨的空气清新中带着草木的味道。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突来调皮,折下一海棠花骨朵朝着谢子宸一扔,正巧打在他的胸前,他视线胶在锦年动作的白皙柔嫩的纤纤玉手,一动不动。
海棠滑落,坠入地上。
锦年一个转身,俏丽身影犹如翩跹离去的蝶儿,留下一串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
直到看不见佳人倩影,谢子宸弯腰捡被无情抛弃洁白如玉的花骨朵,深眸深沉,那中心一处犹如燃着一簇火苗,炽热明亮。
小妮子学会逗他了!
他将花儿万分珍重的收进怀里珍藏。
影壁后,白枫低垂着头,心情沉重。
主子对安家小姐用情至深了吧!
“出来吧!白枫”。
白枫收敛自己的神色,走出影壁,走至跟前行礼道:“主子早!”
“可是有事?”
“是,黑衣甲已经寻来,估计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朝着镇上而来”。
谢子宸眉头紧拧,道:“倒是来的快,小看他们了”。
白枫笑意深沉,“也不算是小看,倒是高看了,比咱们预估的晚到了许久”。
谢子宸冷笑一声,吩咐白枫做好准备,他们即可就动身。
锦年也有些赧赧,觉得自己不仅身变小了连做事都回归了幼时。
还好谢子宸出现后并没有提起此事,只说昨日路上的那群人追来了,他们的赶紧动身离开。
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抓紧吃完早饭,陈伯已经讨好马车等候在外面。
随之三人乘车一路飞奔着往方觉寺的方向奔驰。
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出现了方觉寺的所在的山下。
下了车,锦年扬头望去,隐在丛林里的寺庙只能看见一截闪着金光的尖顶。
从山底到山顶的寺庙是一阶阶陡立的青石台阶,看着有数千层不止。
“走吧锦儿,咱们需要步行上去”。
嗯!
锦年应道。
“据说方觉寺山前的石阶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亲自爬上去,以表示心诚,走至前门,庙门会自己打开,否则就连庙门都是不开的,世兄可试过?”
锦年一边往上爬一边问着错落在她身后安静的人。
谢子宸仰起头停下,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所谓心诚则灵,靠外力上了山就算是入了山门估计也是见不到老和尚的,方觉寺神奇也就神奇在它只为有缘人和心诚的人解惑,其余不论是皇室还是权贵既无缘也不诚是无缘能寻到此处的”。
锦年听了也驻足停下,眉头紧蹙,“世兄的意思是锦年也算得是有缘人,所以才能寻来?”
谢子宸点头。
“那世兄呢?”
“我?”
谢子宸低声道:“即是有缘也是心诚”。
第一次,为了求的一个答案,他是匍匐跪着入了山门。
不过后来那老和尚也说了,他也算是有缘的人,大不必那般辛苦的。
后来老和尚听他请求后,神色凝重万分,给了答案的同时也许了一个诺言于他,说是世间因果轮回,他既然愿意付出世间至尊宝物,那他也会得求所想,心想事成。
至尊宝物不过是这个天下间至寒至孤的一个牢笼又哪里及得上他心中渴求之人。
山风清朗带来庙里的撞钟声,古老而质朴。
连响了三声后,戛然而止。
原本竖着耳朵听的锦年一愣,不明白这是为何?只心里萦绕着一丝古怪的念头一直挥散不去。
而谢子宸神色凝然,抬头朝上望了望。
三声,是方觉寺独有的钟声,只有在极度特殊的人来临时才会想起!
难道是锦儿?
可也不应该啊!如今他们还未进山门,即使以老和尚的神算也不一定就能以三声鸣钟来迎。
除了陈云,两人踏着晨钟暮鼓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攀爬上深入云霄之中的神秘山庙。
身后追赶而来的黑衣甲卫通通被挡在之前二人走过的迷雾之林,那是可以抵达山地台阶唯一的通道。
越往上,锦年心中越发的平静而安宁,犹如是求圣之路,经过这上万成千层台阶的磨练自然洗涤心灵所有的过往人世苦难,一切悲痛绝望都烟消云散,回归本真。
锦年突然就懂了为何只有有缘和心诚才能求的所愿。
因为只有如此人在最终依旧至情至深,方始方终。
脑中一个激灵,她从中清醒过来,满眼复杂难辨,忘了一眼谢子宸,发现他一如开始一般的面色平静毫不受此影响。
“恭喜锦儿,独闯此关!”谢子宸赞赏的说道。
“为何会如此?”
“不过是一个考验而已,世间有缘心诚之人亦不计其数,但亦要求本心为纯本性为善。”
锦年平缓半响,还未入寺就有如此多的幺蛾子,怪不得这方觉寺神秘却无从被外人知之甚详。
只是……
为何谢子宸会知道如此的明白,就好似他来过不止一次而是熟门熟路犹如寺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