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诺不知道能不能用谢司辰来称呼眼前这个男人。

他跟谢司辰长得是一模一样，穿着一身湖蓝色的丝绸古装，头发披散着，脸上的表情却是谢司辰不可能会有的表情。

阴鸷的，偏执的，冷漠的，能摧毁一切的。

谢司辰向她走进了一步，米诺忍不住后退，害怕地吞咽了口口水。

“米诺。”

开口确实是谢司辰的声音，他停在了米诺的正对面，眼睛中满是担忧，米诺稍稍松了口气。

她对谢司辰笑了笑：“学长你在做什么？”

“不是让你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吗？”

米诺想了想：“不是啊，是我说让学长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的。学长之前就说了啊，你会等着我，结果自己跑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害我一顿好找。”

谢司辰愣了一下：“你先出去好不好。”

米诺摇头：“不，学长跟我一块出去。”

谢司辰想伸手碰碰她，在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刻又收了回来，被米诺一把抓住。

“我马上就出去，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

谢司辰的手凉得刺骨，米诺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他冻麻木了，皱着眉头，还是没放开。

“是不是很冷。”

米诺重重地点头：“学长，我们出去好吗？”

“米诺。”

“学长是要做什么，毁掉这个世界？”

谢司辰沉默了几秒，米诺心里咯噔一下。

她听见谢司辰满是戾气的声音：“任何东西都不能伤害到你。”

……

对，这样干脆利落地把她弄死，是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了。米诺心里发愁，这个主系统到底是谁设计的，金瞳那个狗样子就算了，一个NPC还想着毁掉自己在的游戏空间。

“学长，我没事。”

谢司辰没有说话。米诺本来手上就没用太大的力气，谢司辰轻松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谢司辰！”米诺在他身后喊住他。

“你不用听那个东西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谢司辰你不能这么做。”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

“没有什么不能的。”

“谢司辰你……喂，谢司辰……”米诺顾不上了，追着他的背影跑起来，那个身影没一会消失在茫茫的白雾之间，米诺累得大喘气，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米诺索性在地上哭了起来，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求不得，所有的郁郁不得志，付诸东流的过去都哭出来。

该死的规则，该死的高考，逆袭，该死的谢司辰。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一件都控制不了，也只有在现在，自己能选择哭一哭了。

过去处处碰壁就算了，怎么玩个游戏也这么跌宕起伏的。

“米诺。”

“你走啊，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啊，我不用你管我。”

谢司辰半跪在她身边，带来的凉意直往米诺身上钻。

“别哭了。”

“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情，你连我的生死都不管，还要管这个吗？”

谢司辰叹了口气，想将人搂在怀里又害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会冻到她：“你不会有事的。”

米诺抓住了谢司辰的袖子，往他的怀里钻，冷，冷得米诺直打颤。

“你都知道，是不是？”

“……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毁灭了，你会怎么样？”

谢司辰身子颤了一下，也不顾忌自己身上的温度，抱紧了她：“你不会有事。如果真的毁灭了，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过从前的生活。”

“你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过从前的生活。”

“米诺，有些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最好的。”

米诺咬着唇：“你到底，为什么？”

“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你牵扯进来……”谢司辰的视线似乎触碰到了这个空间的边界，抱着米诺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现在已经要结束了。”

“米诺。”谢司辰俯下身，冰凉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飞快地，几乎刚碰上就撤开了，“现在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醒了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你最后会回到，回到现实世界，一切都会变好的，对吗？”

“谢司辰，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谢司辰看着她，米诺的脸色很差，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她咬着唇，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谁都不愿意让步。

谢司辰松开她，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又要离开。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谢司辰，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做了这么多，我不想就这么两手空空地离开，就算后面会有更难以克服的关卡和困难，你也不要太小瞧我了。”

米诺见他停住了步子，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我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不知道你跟金瞳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但是……学长，我想留在这里，直到任务结束。”

“你不是……”

“对。”米诺咬着后槽牙，“我是厌恶所有的挑战和问题，我讨厌困境，讨厌结果和评价，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一直朝着目标跑，一次又一次失败失败失败，温米诺就只能那样了，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虽然在这个世界我也时常会去抱怨许多，会想着放弃，但是学长在，这毕竟跟我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自己可以成为任何人，完成任何的事情，即使完成不了也没有关系，这不过是一个游戏，你只要尽力就好。”

米诺说得自己脑子都有些发蒙，那些话也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直接从嘴巴里吐出了。

“学长不是说好要在大学等我吗，如果你没有等到我，再来把这个地方摧毁了也不迟啊，等到那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把这个鬼地方毁得透透的，一个碎片都不给他留下。”

米诺朝着他的背影走了几步，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环住了谢司辰：“我真的没有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能编能说能跑能跳的，这次只是一个意外，有可能是系统融入出现了点小故障，下次一定不会出现了，学长你不用太生气。”

“米诺。”谢司辰扣着她的手，“你确定要留下来吗？”

米诺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酥酥麻麻的，身上的骨骼也发出小小的嘎吱声，从心脏的位置开始，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有什么事情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去完成。

“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司辰转过身，那只如玉雕一样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米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那些破碎的骨肉被温柔地黏连回来，她头脑清醒，可是身体沉睡着。

她仿佛被温热的泉水包裹着，潺潺的水流温柔细致地清洗抚慰着她，米诺舒服地想哼两声。

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吧，米诺想，谢司辰都已经这个态度了。

“米诺。”谢司辰的声音似乎跟她隔着一个山头，忽远忽近的，缥缈不可捉摸，米诺集中精力想要听清楚他的话，耳朵舒服到罢工，只有几个字传到了大脑中。

“对不起。”

似乎还听到了金瞳的声音。

米诺想着，是该对不起，这两个东西都得给她道歉，准备考试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了，两个人还整这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