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楚神医都觉得自己快成老妈子了,然而面对自己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言,一贯任性的姬二公子根本就没听进去,头也不回的抬手朝着自己摆了摆,语气透着一股子的轻描淡写和不以为意。
“嗯,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就喝一点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再说了,若真一个悲剧的出点什么事,不是还有你这个妙手医圣在麽,怕什么。”
楚温瑜只差没被姬二公子的这一番给气乐了,没好气的纠正他的说词,“我说小祖宗,这不是有没有我这个妙手医圣在不在的问题,说了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哪怕一点也不行。”
在一些原则上的问题上,楚神医一向是分外的坚持。
只是姬二公子也绝非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今日他是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要饮上几杯。
没办法,谁叫他今儿个心情不怎么好,需要借酒消消愁呢……
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直到远远的只能借着夜色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也还是能够听到二人激烈的争议声传来。
这厢两个人正就饮酒这个问题达成不了统一的意见,另一边的独孤府也同样有人愁在心头。
虽说好在独孤筠后来是平安回了府,但是其父独孤谌在思及自己的女儿不听自己的叮嘱偷偷的溜出府不说,还差点又出了事情。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心里头窝着一团火,最后一个冲动,有史以来第一次将从小便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若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奈何这厢独孤谌在刚将人训完后没过多久就后悔了……
“我说老爷,你这又是何必呢。”独孤夫人看着神色三分自责,七分懊恼的坐在边上,兀自同自己生着闷气的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说道。
“我……”
被自己夫人这么调侃打趣的独孤谌我了大半天也没有我出下文,最后神色颓败无力的长叹了一声息,兀自焦躁不安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后,独孤谌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压低了声音同自家夫人打着商量道:“那个夫人,要不,你去瞧瞧那丫头?”可千万别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说教,惹得小丫头伤心难过,更甚至是怨恨他这个当爹的,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独孤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夫君会这么说,捂着嘴低低的笑道:“行了,我过去看看,你若是累了便自个儿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闻言,已经年过四旬的独孤谌颇为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腹诽道,这边他都还不知道宝贝闺女那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又哪里睡得着。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半敞开的雕花窗棂前,独孤筠正单手托着腮帮百无聊赖的看着被夜风吹得飘零而下的凤翎花。在听到小丫鬟喊自己休息后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然后轻轻一吹,任由右手掌心上落下的一瓣凤翎花缓缓飘落在地。就在她起身迈着步子朝着珠帘后的床榻走去的时候,突然从屋外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伴着独孤夫人温婉亲切的声音。
“子衿,是娘,你睡了没有?”
独孤筠不曾料到都这么晚了自己娘亲还会来找自己,心中掠过一丝困惑,催生应答道:“还没呢,娘。”
说着朝小丫鬟雪盏递了个眼神,示意小丫鬟去开门,事实上根本就用不着她开口吩咐,小丫鬟已经朝着房门口的方向跑去了。
看着站在门外的妇人,小丫鬟恭敬的唤了声夫人,与此同时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独孤夫人笑着颔了颔首,然后迈着步子走进屋子里。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说话间独孤筠走上前乖顺的扶着独孤夫人在圆凳上坐下,又添了盏热茶递过去,甚是体贴道,“天儿个冷,娘喝杯热茶暖暖身。”
独孤夫人一脸欣慰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方才无奈的笑了笑,阐明来意。
“还不是你爹他。”
话说到这里独孤筠就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估摸着她这位娘,多半是被她爹派人打探情况的……对此,她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面却觉得十分的温暖。
“娘,我没事,其实爹他训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女儿有错在先。”说到这里独孤筠稍稍压低了些许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询问道,“那个爹他还有没有在生我的气啊?”
“他啊……”独孤夫人音调拖长,话语间带着些许揶揄,“一个人自责着呢,这不自己又拉不下那张脸过来,于是就使唤着我来看看你。”
闻言,伺候在旁边的小丫鬟雪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见独孤筠偏头瞪了一眼。
接触到自家小姐这一道暗含警告的眼神,小丫鬟连忙将嘴巴一闭,又做出一副模样乖巧的样子低垂着头站着。只是若细看的话,还是会发现她双肩仍一耸一耸的,明显是正强憋着不笑。
见状,独孤筠哭笑不得的抿了抿唇,然后重新收回视线,同独孤夫人说道:“娘,我没事,您放心好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行,那娘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叮嘱完这一番话后独孤夫人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虽然在来的时候她是有通过气让某人不用等自己,困了就先睡,可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她又岂会不了解自己夫君的性子。只怕这会这人多半还在房间里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呢。没见着她人回去,了解到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等到送走自己的娘亲后独孤筠又在圆桌前小坐了一会儿,捧着个茶杯漫不经心的喝了小半盏的茶水,这才让雪盏熄了屋内的烛火,只留床边的一盏用罩灯,歇下。
继人贩子一事后连着数日独孤筠都十分乖巧的在府里头待着,没事就看看书、弹弹琴,在不然就是陪独孤夫人聊聊天,又或者是去她爹帮忙打打下手,看看账本。
独孤家三代经商,到了她爹这一辈因为她娘亲在生自己的时候损了身子,是以这些年来也就只得了她这么一个闺女。
早年的时候她爹想着膝下无子,也会忧愁等自己日后不在了这偌大的家业要交给谁打理。她娘亲见了后心中不免有愧,于是就萌生了替她爹纳妾的念头。她娘想着自己这一辈子怕是再难怀上了,总不能让他们这一脉在她爹这里断了香火。哪怕她娘清楚的知道,一旦妾室进门,日后自己就需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夫君的宠爱。
她娘亲不想对不起列祖列祖,成为独孤家的罪人,是以哪怕是委屈了自己也要纳妾。
怎奈何当年在娶媳妇过门的时候独孤谌就发过重誓,说是这辈子不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迎娶妾室,有负于自己的媳妇,是以她娘亲还没来及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就被她爹给冷着脸驳回去了。
尽管如此,她爹一颗心仍有些不放心,生怕她娘亲就此钻进了牛角尖里,然后做出不经他同意就将别的女人迎进府的恐怖事情来,于是折中想出了个法子。说是再等个几年,若是等到她这个闺女出嫁后她娘亲还是没能生下男孩的话,那到时候就从宗亲里面挑个资质聪颖的稚子过继养在膝下,继承家业好了。
至于为何是稚子,独孤谌也有自己的思量,年幼些,还不明事理,自己教导起来容易不说,待得日后长大了同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深厚些。若是选个年龄大的,已经晓事的,比起他们这对记名的双亲,这人怕是潜意识下会和生父生母那边更为亲近,这样一来难保日后不会存在隐患。更何况,他最主要的还是考虑到自己的宝贝闺女,等到他和媳妇不在了,有个听话懂事,不生二心的弟弟代替他们夫妻二人护着长姐也是好的。
于是经这么一劝说,在这件事情上夫妻二人也就看开多了,想着一切随缘好了。
这有一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不定他们这么一看开,这儿子就来了呢,独孤老爷颇为乐观的想着。
也就在独孤谌渐渐的将这件事放淡以后,一次无意间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闺女小小年纪就在生意经上表现出异常的聪颖睿智,不但记忆力远胜于同龄人,更甚至是年长者。而且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对生意场上的一些门门道道有着非比寻常的洞察力和敏锐度,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在独孤谌的脑海中悄然诞生。
谁说天下女子不如男,他独孤谌的女儿就要做此间的个中翘楚……
本着这样的雄心壮举,于是独孤谌开始了对自家闺女长达两年之久的悉心教导,终于在年满十岁后独孤筠也很给力的将商行中的一部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且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