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姒姝推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剩下陆淑一人百无聊赖地漫步在看台旁。耳畔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显示正有一大批人向这边跑来,她以为是田径运动的参赛者要去预位准备,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瞥,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大群女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纷至沓来。
其势头不减于年级主任到来时的威力。
陆淑懵了。
周围人群喧喧嚷嚷,朱明他们艰难地拨开人群,想要挤出去,却反被一阵“嘘声”与嫌弃挤得灰头土脸。离着老远,陆淑都能看见朱明脸上的汗滴。
朱明被挤得头晕目眩,少爷脾气一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恼怒地说:“喂,都tm别挤了,靠,谁tm摸老子屁股……不都是为了看我们斐少跑步吗?别挤了喂!”
陆淑的眼前是袭卷着风而来的少女们,她双腿似灌了铅一样呆愣在原地,脑子里闪过朱明的那句话。
“周猗斐……”
朱明的大叫声响彻在耳际:“陆淑,快跑啊!傻站在那做什么?!”
身后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少女”们娇声喊道:“周猗斐,周猗斐啊啊啊…”
陆淑立刻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靠,追周猗斐就追嘛,追她做什么!
于是郁华中学的操场中出现了旷日奇观,一群女人追着一个女人跑到景象吸引了各班同学以及……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目瞪口呆:“胡闹她们干什么?她们干什么!追陆淑干什么!”
陆淑奔跑在和煦的阳光下,内心也在悲伤地哭泣:我怎么知道嘤嘤嘤……
只是她没跑两步路就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那肩膀宽厚温暖,扶住她身体的手修长灼热。
这标准的言情套路在她身上并没有真正体现,陆淑抬起头,看见害她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哟,这是怎么了?”
所以说眼前这笑出大白牙的智障怎么可能会是她的白马王子。陆淑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呵呵,你说呢。你的后援团可真可怕。”
周猗斐身上穿着学校海军制服,白衬衣微微敞开,锁骨半遮半掩。他一撩头发,自矜地笑:“人帅,就是没办法。”他低头瞥了一眼她,扯了扯她的脸:“喂,你笑得真假。”
陆淑持续性假笑:“呵呵,是么。”
“周猗斐,预备了!”赛道上有人在喊他去准备跑步,周猗斐扭头应了,又笑着在不远处的女生们面前,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额头边,挥起划过示意。
女生们:“…啊啊啊啊。”
陆淑:“……”果然这厮沾花惹草实力一流,就是个小王八蛋。
他匆匆上了跑道,周围的女生迅速聚拢过来,其中一个圆脸女生怯怯地问:“你……是不是陆淑啊?”
陆淑:“…是。”
“啊!”旁边一个社会小姐姐惊呼:“我们班主任夸过你,说你是奇迹……”
陆淑底下已经膨胀得不行,表面上仍在努力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另外一女生接了话茬:“诶,我记得班主任说的是奇葩啊。”
陆淑:“……”小孩子,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的道理你懂不懂。
全场皆沉默。
奇迹到奇葩,一字之差,从天堂到地狱的区别。
陆淑挂上假笑,打破僵局:“你们喜欢周猗斐?”
圆脸女生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淑姐,你跟斐少什么关系啊?”
陆淑眼皮一跳,随口道:“同学关……”
“系”那个字还没说完,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周猗斐跑完第一圈后把校服外套一脱——估计是嫌热,然后直接把外套甩到了她头上。
被外套兜了头的陆淑:“……”
陆淑挣扎着把校服扯下,对着周猗斐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喊:“周猗斐!!!”
那边周猗斐居然还听见了,遥遥地比了个“v”型手势。
陆淑更加气急败坏了。
她转头一看,发现周围女生都是一副“我懂了”“看透不说透”的迷之微笑看着她,试图解释:“我们……”
一女生打断她,带着死神微笑说:“别说了学姐,我们都懂。”
陆淑:“……不,你听我们解释。”
女生们异口同声:“不,我们不听。”
陆淑:“……”
完了,陆淑想,听说周猗斐还有个小女朋友,那我这岂不是要被骂成小三。
却听女孩们中的一人站出来,说话掷地有声:“我们决定了,从今往后你也是我们“斐斐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了,欢迎你的加入。”
陆淑:“……”
加个屁啊。
*
运动会一共分为两头举行,第三天夜晚就是引人瞩目的晚会了。因为这场晚会的正式性,学校还特意去礼服店租了一套正统的汉服。
这汉服曳地而生,裙摆上绣有银色流云纹,行走时恍若浮云微波略有起伏。汉服的色调整体以天青色与白色为主,偶有银色间接调饰。交领对襟,宽袖窄腰,越发衬人窈窕纤细。
化妆师为她描好眉间花钿,勾勒出浅浅眉梢。陆淑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上殷红的胭脂,扶正发间的玉钗,站起身来。
身后的化妆师点了点头:“不错。”
学校嘛,自然不会请化妆师,一切都让学生自力更生去补充完备。眼前的化妆师是周猗斐从家里带来,特意为她化妆的。
陆淑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哪里有对同桌这么好的?就算是周猗斐人好心善,这也有些过了头啊。
陆淑勉强压下心中繁杂思绪,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周猗斐倚在墙上,摆弄着手中的Cartire打火机,这是他的新欢,黑曜石般的外壳是他一眼看中的原因。
他懒洋洋地转过头来,却在看到她的时候猛地一怔。
“啪嗒——”是他手中打火机掉落地上的声音。
她笑了,眉间花钿是桃花样子,那双眸中沉静的目光静静看他。
周猗斐轻咳一声,掩饰性地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复又转头看着她,耳尖红了个通透。
陆淑问:“好看吗?”
周猗斐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看。”
“有多好看?”
周猗斐看着她,如此郑重,如此深沉,仿佛在那一瞬间陷入泥潭,所有思绪泛滥成灾。
他说:“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陆淑微微偏头,耳朵上羊脂白玉耳坠与她同样红润的耳尖形成了相互映照的美,仿佛朱砂沁入温润明玉。
她很轻很轻,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