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于是第二,奉泽就发现,苍羽变回了原体的银发。
听到这个故事,夜淇先是吃惊,然后感动:
“那他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这句话,引起了奉泽的一个挑眉,他轻轻叹气:
“你听我完再做评价。”
夜淇:
“……”
奉泽放下手里的果子,哭笑不得地道:
“等我的伤养好了,寒症也平复了,他把我打了一顿。”
夜淇:
“……”
奉泽继续:
“不过他倒是手下留情,我只是受了轻伤,又躺了好几。我走的时候,他跟我要了灵墟里除去引灵扇外的所有灵器神药,当作诊费和饭费。”
夜淇:
“……”
夜淇:
“那他到底是心疼你还是讨厌你啊。”
奉泽十分有道理地分析:
“我猜他是看我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升起了兄弟之情,将我救活等我活蹦乱跳了,他又想起我的不好,忍不住要揍我一顿。”
夜淇:
“……”
奉泽看着窗外的飞雪,心中倒是暖暖的,没有丝毫被寒冷的气所威胁:
“后来,他经常采暖韵果给我,这个人别扭的很,就不想承认他是关心我,特意给我采的。有一次竟然在墙角躲着,等我走到他不远处的时候,用暖韵果砸我的头。”
夜淇:
“……”
“其实……砸头也没什么哈哈哈,还挺可爱的……”
奉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当初那个伤口还在一样,无奈地:
“那个时候我年纪还,修为不及他。他扔暖韵果的时候可是用了十足十的灵力,当时直接把我砸晕了,躺了好几,当时的神界护卫们差点儿发海捕文书找刺客。”
夜淇:
“……”
奉泽摇头:
“后来我每次去雪窟找他,他都锲而不舍地在我的茶里下毒。以前修为比他低的时候,总是好几上吐下泻,或者直接晕着回去。后来修为高了,为了让他不白忙活一场,我也装作肚子疼的样子,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儿。”
夜淇听了这么多,渐渐地也有了兴趣,忍不住问:
“还有呢,还有呢。”
奉泽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又道:
“我登上神尊之位第三年,正好是六界法术比拼,我当时为了神界的威严,第一次参加了这个比试。”
夜淇猜测:
“难道是他去给你捣乱了?”
奉泽这个时候,嘴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确实,大哥那个时候法术比我是强上太多,他听我也要去,连忙报了名,明明能进前三名的水准,偏偏非要与我比,只为了能把我从六界前几名挤出去。”
“可是,当他看到有人暗算我,暗器上淬了剧毒,想置我于死地。他不顾规则直接在台下向台上的那个人射了一箭,正中心脏。”
听到这里,夜淇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他因为这件事,触犯六界公法,永世不得参加六界比试。所以明明大哥的法术高于卫陶,他却不在六界五大高手之粒”
窗外的风起了,明明屋子里没有感到寒冷,奉泽依旧收了收自己的外袍领子,他笑道:
“其实我也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总是那么护着我,却又总是想看我出洋相。”
夜淇不知道怎么对这件事情做出评论,却看到奉泽收衣领的动作,不由地略微蹙起眉头:
“我早就想了,你既然惧寒,为什么要在沁雪峰住一千多年啊?六界的神山那么多,在哪里住不是住,总比在这里冻着强。”
奉泽忍不住刮了刮夜淇的鼻子:
“我哪有那么娇贵,再怎么也是神体,外界这点儿寒冷,还伤不了内里。再……”
他此刻站起身来,似乎身心都放松:
“沁雪峰日夜更迭犹如凡界,星辰灿烂,明月高悬,一日三餐,日落而息,才让人更有活着的滋味。若是像其他神山那般四季无别、日夜不分,有什么趣味。”
夜淇这么想想,倒也是,若是像其他神山那般,自己怎么才能找出理由,一狠狠地吃三顿好吃的。
不,她是五顿。
在神界自在的一又这么过去了,难得偷出一日闲,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夜淇和奉泽又谈起了白兜帽和镇梦琴的事情,不由地脑袋大。
得了,觉是睡不好了。
夜淇顶着满头的星星,打着哈欠用空间术又回到了暮云山,刚落到院里,就见到那个圆滚滚的李循纲在她的院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夜淇饶有兴趣地在他后面问:
“少主,您找什么呢?”
李循纲翻着,头也不回地道:
“那个齐仙君住在这里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仙丹灵器。”
他着着,突然感觉不大对,一转头,就看到了夜淇,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在干什么?”
夜淇哭笑不得:
“我在看你啊。”
那个孩儿一叉腰,倒是做起派头来,威武地道:
“哼,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是,这里是我家,我是整个暮云派的少主,你要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我家,也是我的东西。”
夜淇扶额:
“这孩子这么霸道蛮不讲理,长大了继承暮云派掌门之位,迟早得惹事。”
她作为仙界东方镇将,暮云派掌门按理也是自己管辖范围之内,但是目前她还没有透露身份的打算,于是只好就这么算了。
人家的儿子,自己管算什么。
夜淇只好对他:
“好好好,但是我想睡觉了,你能不能别弄出声音。”
那个圆滚滚的孩儿“哼”了一声,继续:
“这是我家,我想弄出什么声音就弄出什么声音。”
夜淇:
“……”
你行,我竟然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然后,夜淇就先用灵力探查了一下暮云派的情况,发现一切正常,也没有精怪作祟的情况,于是就直接在自己房间那里设了个结界,没脱衣服就睡着了。
而神界之中,奉泽在夜淇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他的对面,冷眼看他的苍羽。
按照苍羽的想法,眼前这个跟他长得那么像的人,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可他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关怀他的喜乐哀痛。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奉泽的时候,
他独自坐在下界神山的山头上看月亮,神界尊后胥黎抱着一个的崽子,对他:
“阿羽,看,这是你弟弟,奉泽。”
他当时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嘲讽。
嘲讽自己。
弟弟?
哼。
他随手扒拉开襁褓,一眼,看到那个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孩子。
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一股暖流。
这么的孩子,
这么可爱,
他有些,想保护他。
尤其是,后面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越发觉得亏欠奉泽……
这条命都是从他那里夺过来的……
他越发想对这个孩子好,
老神尊西陵银阙不许他回神界,他就偷偷地、采了有些温性驱寒功效的果子,送到那个孩子的跟前,孩子眨巴着大眼睛问:
“哥哥,你是谁呀?”
苍羽摸摸他的脑袋:
“我是下界神山的一个神童。”
孩子点点头:
“那哥哥可不可以偷偷陪我玩儿一会儿,父尊他不许我玩游戏,只能看书。我有点儿无聊,你能陪陪我吗?”
苍羽笑着道:
“当然可以了,我以后都会偷偷跑过来找你。”
后来,到他六七岁的时候,苍羽就再没有偷偷找过他了。
也许,奉泽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陪伴他的那个哥哥,其实是他。
苍羽后来一直想着奉泽,直到奉泽十二岁,老神尊西陵银阙才带他过来,对神山中的苍羽:
“这是你二弟,奉泽。”
那时候,奉泽笑得很好看,大人一样对他作揖:
“大哥。”
然而是什么时候,苍羽对奉泽的感情,开始参杂着嫌弃的?
可能就是在他知道,奉泽喜欢南溟的时候。
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为自己妻子的归属权而决斗。
苍羽不仅仅恨奉泽喜欢着南溟,
他也恨,明明奉泽与南溟互相爱慕着,为什么奉泽就不能对南溟明心意?
他这个弟弟,就是个废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疼南溟,还是心疼奉泽,抑或是心疼自己。
直到南溟死的时候,
他看着那把引灵扇,
心中,
升起了恨意。
恨自己、
恨奉泽、
恨六界所有的人。
如今,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面孔,心中恨不得把自己这张脸扒下来。
奉泽似乎也看出来他的咬牙切齿,轻笑道:
“大哥火气不要这么大,老的快。”
苍羽翻了个白眼,不接话。
奉泽轻轻地抚着折扇的扇面,轻声道:
“我总想跟你解释那件事情,你从来不听我,一千年了,也没有机会开口。“
苍羽垂下了眼:
“不必,我什么都知道。”
奉泽看着他深蓝的眼睛,像是看进了无尽的海底,苍羽沉默良久,才道:
“你不必问我,为何还是这般怨恨你。”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一切,我才恨的。”
知道一切,
所以知道,到最后,一向自诩以下为己任的奉泽,依旧为了南溟顶撞了父尊
也知道了,他与南溟之间除了藏在心底的感情,根本就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因为这个,他才有了怨。
如果他们两个佳偶成,长地久,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他会有一个尊敬他的弟弟,
他会成为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
他会找一个真正珍惜他的妻子,
他会有一个千年平静的生活,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到底是与南溟成亲……
奉泽也不话,叹了口气,给苍羽倒了一杯茶。抬头又看到苍羽不善的眼神,还是忍不住:
“我和阿夜的事情……”
苍羽果断地打断他:
“随你。”
奉泽有些吃惊,却听见苍羽:
“但我要生气,也随我,你不能劝我不生气。”
奉泽:
“……”
奉泽:
“好,你生气吧。”
夜淇料想的不错,第二早上她一起床,就看到李一淳掌门候在了她的门口。
苍啊!
我该如何与这个人继续交流呀!
李一淳见夜淇出来,俩忙迎了上去,十分快乐的样子:
“哎呀,齐仙君,你可来了!”
夜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哈哈哈,来了,这不昨儿晚上看色太晚了,没好意思打扰李掌门,就擅自住进来了,还望李掌门见谅。”
李一淳连忙摆手:
“不不不不,齐仙君能来,蔽派蓬荜生辉,难怪昨晚上在下屋里的灯花都爆了三爆,原来是感受到有祥瑞之气袭来啊。”
夜淇:
“……哈哈哈……哈哈哈……”
李一淳继续十分自豪地道:
“在下从原本那家店买了十斤油炸鬼,齐仙君赏脸吃点儿?”
夜淇:
“……”
夜淇扶额,十分不好意思地:
“李掌门哈,你看,一种东西头一次吃觉得好吃,第二次吃觉得好吃,第三次、第四次吃是不是就会腻了?”
李一淳丝毫不恼,反而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转头吩咐道:
“快吩咐厨房,多做些花样儿来,供齐仙君选择!”
夜淇快窒息了,她连忙:
“不必了不必了,这做完了都要吃午饭了,我可能已经饿死在房里了。”
她本来的意思,是想让李一淳不要那么麻烦,随便吃点儿就行,结果李一淳掌门大手一拍:
“来人啊,给我找二十个厨子,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完二十道菜供齐仙君选择!”
夜淇:
“……”
两个人一边向膳房走着,一边谈起梦魇兽的事情。夜淇谈到正经事情,也就不跟李一淳贫了,简单直接地问道:
“那日我走了之后,结界中的精怪可有什么异常?”
李一淳答道:
“并没有任何异常,齐仙君的结界灵力充沛,在下携弟子奋战了一日,也总算把那些精怪都清理干净了。上前检查,不过是平常精怪,灵力什么的也是正常。”
夜淇微微皱眉点头,然后便问道:
“那门派中最近可有什么外人来吗?”
到这个,李一淳发福的身体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睛,道:
“倒是有一个,一个怪人。”
夜淇心中警惕,面上却正常,问道:
“什么样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