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魇候安抚了火将离半晌,又着人把来信后半部分念完,言明侯夫人接到月魇候传信,称已替她惩戒过将离,罚他在出发前不得休息,日日去城楼上值守,且不得遮风避雨,又用药限制了他的法力,让他无法胡作非为后,侯夫人很满意,表明路途遥远,此次就先掀过不提了。
要说之前火将离有多厌恶月魇,如今就有多感激,他扑上前去,一把抱住月魇双膝大喊着:“多谢侯爷救命!大恩不言谢!将离从此跟定侯爷了!”
月魇满意的拍了拍火将离点头微笑。
一旁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奈何又互相都不熟悉,故并未多言,安抚完火将离,约定后日出发前往毒族境内深处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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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千鲤闲来无事,牵着“荷花白”漫步出了城,行到一小河边,解了马鞍缰绳,放它自在玩水吃草,自己则坐到岸边巨石上,望着河中的小鱼发呆。
午后的日头高挂,晒的人脑壳发烫,千鲤回神后才发现荷花白不见了。
“荷花白——”
喊了一声后,千鲤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未这样唤过它,于是只能抱着马鞍缰绳四处寻找。
约莫一个多时辰过去,四下里始终毫无踪影,千鲤心内焦急不已,跃身而起,震袖释放千数法鲤,双袖外扬间,法鲤扩散至四处搜寻。
千鲤术毕竟有区域限制,半晌后,千鲤收术,望着一片寂静的林原,额头全是汗水。
很轻的马蹄声,渐渐越来越近,千鲤寻声望去,一个火红身影纵马而至,那一人一骑身畔紧密跟随的,不正是荷花白吗?
千鲤迅速跃身近前,一把抓住了白驹:“去哪了你!”
马儿似是知道犯错,乖巧的蹭着千鲤的脖颈脸颊。
火扶廊微笑下马:“方才在城楼巡视,恰巧望见它独自跑远。”
千鲤认出这是昨日见过的那位火族子君,行礼道:“多谢火……”
“火扶廊。”
“多谢扶廊子君。”千鲤正说话,不留神身后的荷花白叼起了她的长辫,轻扯了一把。
“荷花白!”千鲤从马嘴里拽出湿淋淋的辫子,行至小河边在水里涮了涮,拧了一把。
火扶廊将荷花白的马鞍缰绳套好,刚牵着两马走到千鲤身边,千鲤一甩辫子回身“啪”的给了马臀一掌,唬的一人俩马一大跳。
“自己乱跑什么!知道我有多着急吗?”千鲤竖眉怒斥。
荷花白眨巴着眼,马脸转向另一旁。
千鲤一把扳回马脸,正词道:“想玩也该告知我一声,扯我一把不会吗?若遇了歹人,将你杀了吃肉,你如今已是一堆白骨了。”
荷花白再次低着头去蹭千鲤脸颊,千鲤最终妥协,捋了捋鬃毛,放它一旁吃草去了。
“荷花白?”
“有典故。”千鲤有些尴尬。
火扶廊点点头。
原本还不熟悉的两人立在河边一时无话。
“扶廊子君。”千鲤打破沉默。
“不需如此,唤我名讳即可。”
“城楼之上离此处甚远,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以前走过几趟镖,随行的马倌有些手段,我就跟着略学了点皮毛,这荷花白我瞧着,应是匹好马,来日你或可注力促它进阶。”
“…扶廊,我只会豢养鱼儿,不大懂马,以后有问题可以请教吗?”
“自然。”眼见千鲤一直盯着河中游鱼出神,扶廊问道:“墨…姑娘。”
“墨千鲤。”
“千鲤养的可是灵鱼?”
“是,它叫粼粼。”
“灵鱼并不多见,能瞧瞧吗?”
“不行,它死了。”
……
千鲤定定望着水面,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主人情绪低落,荷花白上前几步,又叼起了千鲤的辫子,千鲤无奈扯回,又在河水中涮了两把。
火扶廊扬指以火画符拂向那湿透的长辫,白雾缭绕水汽氤氲间,发已干透。
千鲤看着那火焰消失,突然笑了:“好暖。”
话落千鲤扬手释出数百法鲤瞬息盘旋而出,围绕着两人不停游动。
“千鲤术?”火扶廊眉眼带笑看着眼前景象。
千鲤点头,再一扬袖,法鲤互相碰撞破碎为更多。
荷花白撵着去咬法鲤,兴奋的尥着蹄子咴咴叫。
“好似星辰。”火扶廊抬手,一尾法鲤沿着他的手掌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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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廊千鲤二人打马回城,方走到月魇候府东墙边,眼看过了拐角便要进府。
“去哪疯啦?”
二人闻声抬头,沙华沙华负手立于高墙之上,面上无波。
“容成子君。”扶廊拱手。
“扶廊子君。”沙华回礼后看向千鲤:“去哪儿啦?”
“疯什么?”千鲤回声。
“带着我千挑万选的踏雪点墨,哦不,是荷花白,去哪野啦?”
“……”
察觉气氛不对,火扶廊示意:“扶廊先行一步,二位慢行。”
千鲤看着火扶廊走远。
红衣红驹身影消失,千鲤回首间一阵风卷袭来,容成沙华飞身直下,乍然坐到千鲤身后,歪着头问:“瞧什么呢?”
“马。”
“哦。”沙华口气软了些。
“还有人。”
“……”沙华一口气堵住,又问:“为什么?”
千鲤一脸看怪物的表情:“巷子里方才只有他们啊。”
沙华咽下那口气,有些理解被气的翘胡子的墨候了。
“你能不能自己回去?”千鲤努力将身子往前挪了挪,尽量不挨到身后这位。
“不能,我没劲了。”
“……那马给你。”话落千鲤就要下马。
沙华皱眉跳了下去,大步往府门方向走。
看着沙华怒气冲冲的走过拐角不见了,千鲤才低头拍了拍荷花白:“两人太重了,咱们不给他骑。”
荷花白抖抖鬃毛。
“做什么还不过来。”沙华黑着脸自前方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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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盛,月魇候,容成沙华,墨千鲤,火扶廊,火将离,以及守护司司侍二十人,众人沿官道策马前行。
千鲤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第三辆马车,那车帘下戳出一只穿着绣鞋的脚。
“累了?上车休息会儿吧。”一旁的沙华策马走近。
千鲤指了指后面:“脚。”
沙华回头看了看,侧身问道:“月魇,这是?”
月魇候头也没回:“人。
沙华目光在千鲤月魇二人间徘徊,与你二人交谈,开口便是结束。
“爱唱歌的人。”前方传来月魇候的声音。
“谁啊?让他唱让他唱!唱出来大家听听!”火将离扯缰减速,打量着那辆马车。
“将离。”清晨与月魇候一同将人带回的火扶廊摇摇头。
“反正这一路也甚是无趣。”活落火将离打马回身,一把扯开车帘。
车内一个一身豆沙绫裙的少女,棉布蒙眼,仰面躺在那,似是昏睡着。
“谁啊?”火将离上前一把扯下棉布。
“别……”火扶廊阻拦不住,无语回身。
不多时,那少女迷蒙睁眼。
直至她坐起身,千鲤才瞧清:少女生的玲珑可爱,脸庞透粉,眉心一颗朱砂痣。她眨了眨眼,缓缓起身,冷眼扫了火将离一眼。
是女子!火将离松手放下车帘,打马退远。
少女猛的一掀车帘,立在驾车的司侍身后,四处打量一番后,冲着车旁的司侍道:“马。”
司侍领命,将一直拴在后车的那匹红驹送至少女身前,少女迈步跳了上去夹马前冲,撵过几人后,眼看便要撞上前方的月魇候。
火将离刚要开口提醒,就见月魇候挥袖间一阵幽光击出,少女轻笑着躲过,两人自马上腾身跃至路旁,就这么打了起来。
全员停下后,司侍守在车队旁,而千鲤四人飞身追了上去,此时所到之处,树木倒塌溪流分支,四下里一片狼藉。
瞧着被月魇扫过的花草树木皆灰败枯萎,少女冷笑间再次凝诀。
“别打了!”火将离喉咙都快喊破了。
几人冲进“战场”,终是截住了下一波攻击。
月魇瞧都没瞧少女一眼,弹了弹肩头的碎草。
原本冷眉怒目的少女瞧着他的自在样,突然眼睛就红了,转眼间粉脸上乌云遍布,大雨滂沱,眼泪鼻涕一起跟着尖利的哭声下来了。
月魇候眉,瞥了她一眼。
扶廊望着将离叹气,而将离此刻也及其后悔叫醒了这位“歌者”,他拎着那带有浓浓药味的蒙眼棉布走近少女,思量着怎么摘的还是怎么盖回去吧。
将离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蒙上?”
少女停下来瞅了眼棉布,抽泣中再次望向月魇候,接着,爆发出更高等级的哀嚎声。
沙华千鲤也一脸懵。
“行了。”月魇叹息着一脸认真的走近少女唤道:“戏朱砂。”
一脸水花的少女抬头,怒视着他。
众人正待下文时,月魇一掌拍上戏朱砂额间,少女立时仰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