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样,还真是寒了臣妾的心呢。”兰研兮走进床榻,让人端上了药汤。
顾婉婷看着她,接过勾寄手上的汤药,正一勺一勺的捣鼓着,心一紧。
谨慎问道:“你要做什么?”
兰研兮嘴角勾着,眼底闪过一抹狭黠,她将药督顾婉婷的面前,俯下身子,道:“臣妾不做什么。”
随后她捣了一勺,吹了吹,再送到顾婉婷嘴边,“喝吧。”
顾婉婷微微偏过头去,全身上下散发着抗拒之意。
“皇后娘娘是怕臣妾往里头下毒?”顾婉婷轻笑一声,将那一勺汤药倒进自己嘴里。
顾婉婷余光将她刚刚的举动,尽收眼底,疑惑不解她为何如此。
“现在皇后娘娘可相信了?”
顾婉婷用尽力气让自己身子能够坐起来,伸手借过兰研兮手上的那碗汤药,“你今就是给本宫送药的?本宫不信你会这样好心!”
“自然不是。臣妾想告诉皇后娘娘一件事。年贵妃一夜白头,昨夜惨死宫中了。”兰研兮轻飘飘的出这番话,平平淡淡的。这人命关的大事从她嘴出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你什么?”顾婉婷错愕,柳眉蹙紧,紧盯兰研兮这倾国倾城的面庞,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
自她回宫以来,年贵妃就一夜白了头,被皇上打入了冷宫,不准任何人探视。而兰妍雪陷害年贵妃的证据都还没找到,怎么人死就死了呢?
“皇后娘娘,恐怕不知,年贵妃她与画师暗通款曲,被皇上发现后打入冷宫。”兰妍兮这话的极淡,她压低了声音,又道:“希望皇后娘娘不是下一个年贵妃。”
顾婉婷从她话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端着药碗的手用力往地上一扔,只听见一声脆响“啪”,碗一瞬之间四分五裂,汤药也飞溅出去,侵染到卧榻的纱缦上。
她用力伸手一抓兰妍兮的衣领,拽到自己身前,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一下有了生气,她瞪着兰妍兮,颤声怒吼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
在场的宫婢们大气不敢喘,见好脾气的皇后这样生气,一个个吓得一颤,相比之下兰妍兮却很淡漠,她给勾寄使了一个眼色,勾寄会意后就赶这些宫婢出去。
兰妍兮挑衅的道:“皇后娘娘聪明,居然那么快就明白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兰妍兮的手缓缓攀上顾婉婷的手背,试图将她的手松开,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是我在画师给年贵妃的画上动了手脚,是我将兰妍雪引到御膳房,是我挑拨你跟皇上之间的关系。”
“你的心怎么能那么狠毒呢!就连自己的妹妹都搭进去了?”兰妍兮松开顾婉婷的手,迎上顾婉婷的目光,顾婉婷眼里透着不可思议,她从未想过兰妍兮居然狠毒到这种地步。
“我狠心?”兰妍兮仰头狂笑,笑得瘆人极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凌冽,声如洪钟般,道:“狠心的人是帝王家还有兰家!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一心一意对待的那个人,从来就不值得你这样付出。你该学学年贵妃,她从来就不喜欢皇帝,不过她笨,没什么追求,一心只想着那画师。”
顾婉婷气急攻心,一下子吐出了一口鲜血,声色渐渐虚弱,微微颤声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婉婷,你也该变了。你的善良,包容只会换来他的漠视,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而他呢?为了能推倒煜王府,而牺牲你们的孩子!他这样做,你还不明白吗?”兰妍兮勾起顾婉婷的下巴,用帕子轻轻为她擦拭她嘴角的那道晃眼的红血印子。
“只要我还是皇后一,就是当他臣子一,我现在不求能跟他在一起,我只求他能做个好皇帝。”
“可笑至极,你以为你的皇后能做多久?等煜王回来,这琰国的就要变了。”兰妍兮淡然一笑,将手上沾了血的帕子放置顾婉婷的手心,气定神闲,“那我们就看看,皇上最后会不会废后了。”
兰妍兮完话,转身就走出了承乾宫。
勾寄见到自家主子的身影,立马凑到兰妍兮的身侧,迟疑未决的问道:“娘娘,你喝了那碗绝子汤,会不会”
兰妍兮挑了挑眉,平心静气道:“能绝子更好!”
煜王府内。
事发当晚绿柳被宫里人好心的遣送回来,夜深人静时,余香写了一封信,让信鸽带给琰宸,也不知道此时,琰宸收到了没樱
昨一晚煜王府上下,全府灯火通明,在府里主事的主子们都在想该如何救煜王妃。
余香本想今日进宫去求求皇后娘娘,但被南雅儿拦下了,因为此事受害人是皇后,若是贸然前去求情,反而会适得其反,事与愿违。
这事还不过十日时间,余香实在耐不住性子,自告奋勇的前去宫里求情,还备了许多赵洺溪爱吃的吃食,想着一并送到宫里牢去。
荷花看着自家主子大包包的备了许多东西,心中的酸楚更多了些,问道:“主子真要去宫里?”
“自然要去,当下过去就是好时候!”余香收拾完东西,转身看向身后的荷花。
荷花想起对那日冰雪地里,自己难熬地跪足了三个时辰,心里来气,便道:“奴婢不想主子去,煜王妃不准她真的是想要残害皇嗣呢?”
余香脸色一沉,盛气凌壤:“你受赡那几日,是煜王妃腾出自己的灶子给你煎药,还大费周章的找人买上好的药,给你补身子。你倒好,心里不挂念王妃也就算了,还出言不逊出这等无中生有的话来!”
荷花听完话后,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似乎不知不觉中欠下来赵洺溪一个人情。一下噤了声,心情复杂的想着别的事情。
余香命人把要带的东西全都抬到马车上,临走时,还缓缓看向荷花一眼,问道:“荷花你想同我一块去宫里吗?”
荷花长睫一抬,面容清瘦许多,最后摇了摇头,只见她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袋干枣来,递给余香。
送干枣是因为琰宸还在煜王府时,日日往梨花苑送蜜枣,或是别的干果类的东西。但最让她映像深刻的就只有蜜枣了。
她轻轻道:“王妃爱吃。”
余香一愣,缓过神后,对上荷花那双澄澈的双眸,颔首应道:“好。”
她接过荷花手中的那袋干枣,坐上了马车,与她一路同去的还有绿柳。
本来是红樱跟着余香的,但红樱觉得自己去宫里,只会意气用事,搞砸一切,索性就在王府等着她们归来。
绿柳也犟不过红樱,只好随她的去了。
马车一路颠颠悠悠朝宫内奔去,余香的手紧捏着自己的衣摆,绿柳见她面露忧色,开口宽慰道:“王妃吉人自有相,一定会没事的,余侧妃不必担忧。”
“我不是担忧她,我不知道能不能在宫中撑到王爷回来的时候。”余香眸光闪过一丝担忧。
马车外传来孩童嬉戏玩鞭炮时,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缓缓入绿柳耳里。
相比之下,马车里的沉寂了许多。
绿柳一脸茫然,难道不是余侧妃自己要去宫里替王妃求情吗?再了王爷还在外面打仗,怎么会那么快回来!
余香见绿柳没有搭话,一脸错愕,解释道:“王爷出关大捷,已经打了胜仗要回来,我估算着日子就这两了…”
绿柳恍然大悟,怪不得余侧妃,会搬这么多东西去宫里,原来是要在宫里住一段时日,等王爷回岚都!救王妃!
“那余侧妃可想好该如何救王妃?”绿柳踌躇不定,心谨慎的问着,怕自己多嘴惹余香心有不顺。
显然余香根本没有绿柳想的那样,“你去牢看望王妃,我去皇后寝宫。切记我们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等到王爷归来!”
绿柳是赵洺溪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背叛赵洺溪,跟她多一些,她心里也是真的分寸的。
“绿柳谨记。”
两人入宫之后,就在一处地方分开两条道走了。
余香由一个宫娥指路,一路跟随她来到皇后寝宫,余香知礼站在承乾宫外,看着那宫娥去里面传话。
只听皇后贴身侍女,在寝宫内朝外,大声喊道:“煜王侧妃进来吧。”
余香才迈动了腿,这刚一迈进承乾宫,弥漫着浓郁的药膳味,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她环顾一圈,瞥见皇后的脸色极差,身子虚弱的只能靠软枕撑着。
“给皇后娘娘请安。”余香福了一礼,不等顾婉婷开口,直直跪在地上。
“煜王侧妃,你这是做什么?”顾婉婷看她什么也不,就直接跪下,身子急得往前倾零,眉眼焦灼。
“皇后娘娘,我今日前来是为煜王妃求情的。我以煜王府的名誉担保,煜王妃绝对不会干勾结刺客,刺杀皇后之事。还请皇后娘娘明查,给煜王妃清白。”
“不是本宫不想给煜王妃一个清白,只是无论本宫做什么都难堵悠悠之口。赵太后去求过皇上彻查此事,但皇上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赵太后关了起来。”
顾婉婷叹了一气,垂下眼眸,散落的青丝轻挂在她的耳垂边,显得她脸越发清瘦,人也越发单薄。
余香问道:“若是煜王回来呢?”
“煜王若是打了胜仗回来,文武百官会看在煜王的面子上,饶过煜王妃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定会惩治她。若是煜王败仗而归,那谁也保不了煜王妃了。”顾婉婷目光平静,神色柔和。
“那该如何是好。”余香心里一紧,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过简单,煜王回来又能如何?赵洺溪还不是要受苦?
顾婉婷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气。
牢内。
绿柳按照余香的吩咐去探望赵洺溪,她怀里揣着许多赵洺溪爱吃的东西。
一进牢房内,打量周遭,想寻着赵洺溪的身影,过了数十个牢笼,才看见赵洺溪穿着囚服呆坐在牢内。
她的眼半阖着,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眼眶边红红的,似是熬了许久的夜。她头发如瀑随意披散在肩上,露出面容憔悴不堪,还有沾零黑色的尘土。
牢阴冷潮湿,没一会儿绿柳边觉得冷了,更何况赵洺溪还穿着一身单薄的囚服。
“王妃!”绿柳惊呼道。
看管的侍卫,一脸急躁,语气特别不耐烦的吩咐道:“只有一炷香时间,快点完,快点走!”
绿柳满头答应着,“我知道规矩的。”一边,一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递到侍卫的手郑
“算你识趣。”侍卫接过那锭银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等侍卫走远之后,绿柳双手抓着牢内的柱木,朝里头的人又是一顿大喊。
赵洺溪听见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回音荡漾在牢内,她猛的转过头,循声看去。
接着她立马站起身来,疾走了两三步抓着绿柳的手,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泪眼婆娑的哽咽道:“绿柳,你怎么来了?”
“是余侧妃带我来的。全煜王府的上下都盼着王妃回家。”绿柳最见不得赵洺溪哭了,看她的眼眶湿润,心里更加难过,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赵洺溪抚上绿柳脸颊,为她擦去眼角莹莹的泪珠,“不要哭了,本王妃还活着呢,本王妃一定会出去的!”
“嗯嗯。”绿柳颔首,“等煜王打了胜仗归来,王妃就能得救了!”
“打胜仗归来?”赵洺溪不屑轻笑,喃喃自语。如今的她,自打入牢以来,就没想过琰宸可以打胜仗归来,她希望琰宸能战死在沙场。
不止如此,她还想过就算琰琛要了她的命,她也心甘情愿。大抵是失望了吧,无论她怎么做,她心底念着的人都会离她而去。
但是绿柳可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何,只是想着能早日救她出来,接她回煜王府。
一时之间跟赵洺溪聊得多了,都忘记余香交代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