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暗到白昼,伴随着四周的流水声。
马车穿过水下的隧道,奔着光源,攀援而上。车轮停止滚动,马蹄踩在石子路上,沙沙作响。墙外依稀有门扉开合声,脚步声,菜贩兜售的声音。他们还在城中,这条地道隐于闹市,甚至还在坊里。
刚刚经历的,身后的人工池,水底下的隧道,闹市之下的暗巷,一切的一切皆可叹为观止。
一介氏族,竟有这般能量,可瞒住世人修筑这样一处地下通道。
“唐家本就负责修建京城的排水通道,修出一处地道,有何可惊怪的!”唐忆看着郑合欢惊异的神情,很是不屑,暗叹她的浅薄。
“氏族非王室,暗自动工朝廷竟不能发现。”郑合欢照比着秦,只觉不可思议。
“这里是楚地,不足为奇。”
百年氏族分散于荆楚大地,星罗棋布,根深树壮,非是熊氏王族可轻易干涉。他们偏安一隅,未伤及利益,便于王族相安无事。
简言之,荆楚早已掌控在世家手郑一氏族用工事,王上不得知,在楚国,乃是见怪不怪的。
大权旁落至此,就是当年韩国,王权也不曾此般势弱。
越过廊桥,郑合欢跟着唐忆进入后宅深处。南方的雪留不住,阳光出现,化作了水从屋上滑落,滴入泥里,像是水做的帘幕,滴答不止。
院子里,有婢女端着竹罐,够着脖子,用竹片取入绿植上未化掉的白雪。手脚麻利,动作很是机械,丝毫感觉不出女儿家的灵动。
“她们是姬无生带来的人,都是药人,听不见。”唐忆稀松平常的道,郑合欢想打这些个女子的主意,唐忆隐约能看出她动的心思。
郑合欢想从这些人身上套出情报,或是安插人手在她们之间,都是行不通。唐忆迅速瞄一眼药人,直接绝了郑合欢的念想。
二人身后传来木轮滚过石板的声音,面前屋子的门突然拉开。
须臾间,四人在长廊上面面相觑。
“十一娘,这位是谁?”
“女子郑合欢,特来拜访。”
郑合欢朝轮椅上的人抱拳行礼,俯首作揖。抬起头,只见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透着不出的阴鸷,很是不舒服。
与此同时,红宅终迎来访客,在众目睽睽之下,蒙恬领了旨,随行几名京畿将领,带着张良去了军工厂。
不出半个时辰,举京哗然。
大秦战车,逐鹿下。自秦孝公起,公孙鞅变法,举国上下皆事战争,从军杀敌可得爵位,务农种地可抵劳役,大秦便是巨大的军备之源,而军工厂乃是其中心腹。
今,一异邦人无军职,可堂而皇之的进入国家心脏,无异于大秦军官、战士的脸面,而在朝中经营多年的,更是坐不住。
京畿军工厂在京城东南方向,占地百顷,四周砖土结构的墙壁,高数十米。高墙之上,大秦军旗飘动,士兵手执长矛,身穿软甲,挺立在寒风郑
蒙恬带着一行人,抬手向高处守兵亮了圣旨。士兵随即发出旗语,岗哨处鼓声擂动,有着特定的节奏。
大门缓缓拉开,伴随着沉重的木轴声。
一军官出门相迎,着轻甲,腰间别着长剑,秦式纶巾束发,脸上棱角刚毅,眉眼在武将中算是秀气的。
来人笑脸相迎,俯首作揖。
“哥,将军命我来迎你们。”
男子蒙恬长相相似,只是瞧着岁数些,应该就是蒙恬的同胞兄弟,蒙毅。
蒙氏世代名将,其大父蒙骜事秦昭王,官至上卿,父亲蒙武也为秦将,曾任秦内。此二子,虽未封将军,却也是自长在军营,虽家长南征北战。
张良随一行人步入军工厂,观士兵操练。
点将台上旗帜挥动,战鼓每击一下,数万长矛送出,整齐划一,呼声震,一派大国气象。
张良跟着蒙恬上了城墙,此宫墙不只可防御,也是监军了望台。四周连通,厂中各处操练,一览无余,且可灵活走动,无须来回上下折腾。
秦弩,青铜弩机,弓弦固定于木制弓背之上,以动物皮革蚕丝混合制成。扣机射箭,片刻间,可更换数箭,羽剑蔽空,黑云压城。
军工厂中,步兵、骑兵、弓弩手、弹药兵,分兵训练,各有体系。而在四兵种之间,蒙恬偏带着张良,看城下弓弩手扣机射靶,不可谓是毫无深意。
曾经,下强弩竟出于韩。秦灭了韩,得宜阳铁矿,大肆出产一如韩甲、韩箭等精锐的武器。然而,当张良亲眼瞧见秦军手中的机弩,满眼尽是讥讽。
秦人处心积虑想夺韩国兵工厂,想制出下强弓劲弩,却不知真正的要点在何处。
将他留下咸阳,嬴政真是盯上了他手中不少东西,逼他交出来,才有一出请君入瓮,可笑世人还当秦王礼贤下士,舍得将一国心脏袒露在一竖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