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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容的一番猜测,引得杨氏沉思起来,挪动着换了一下坐姿,道:“安夫人疼爱安公子,爱屋及乌,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大姐夫是嫡次子,也比不上王府庶子这样的皇亲身份贵重,可安黎元这个公府嫡子可不一样,虽以世子之位作为交换,可她就不相信,安黎元真的舍得这公府世子之位,不定是两人身份差距过大,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
“你想这么多干嘛?”相较于女儿的杞人忧,杨氏倒是淡定的很,反过头来宽慰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牢牢的把那位萧公子攥在手心里,嫁进肃王府去,至于五丫头,你若实在看不惯她,春日宴让她出出丑就是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媳,安夫人就是再爱屋及乌,大概也是不会喜欢的,只要婆婆不喜,就算五丫头来日顺利嫁过去,也是受罪多,享福少,过几年人老珠黄,就更不用了。”
“姨娘的有理,是我本末倒置了。”傅清容理了理思绪,停下脚步来道。
杨氏见女儿冷静下来,轻笑一声,一把拉过女儿到身旁坐下,手指轻轻拂上那一头墨发,浸染着大红胭脂颜色的豆蔻与傅清容头上亮丽的首饰交相呼应,仿若一体。
“至于你父亲那边,就交给姨娘吧,容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好气色,待春日宴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你的萧二公子。”
“嗯嗯”
傅清月带着青烟回拢霞阁时,色尚早,若是往日,应该是改惊白那些故事的好时候,不过这厢被定国公府的帖子扰的有些心乱,便没有那个兴致了。
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正要回屋,却见洛走过来,低声道:“姑娘,方才后门有人传话来,春蚕姐姐的爹娘想见她一面。”
“所为何事?”
“好像,是钱家那儿子快不行了,急着冲喜,若是春蚕姐姐家交不出人,除了返还聘礼,还要倒给钱家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她爹娘签了字据的。”
傅清月一听就乐了,还没听哪家提亲不成倒赚银子的,这事挺有意思的。
洛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壮着胆子继续道:“春蚕姐姐虽难过,但奴婢觉得,她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姑娘,您能不能”再帮帮她!
剩下的几个字虽然没有明,但傅清月却隐约能猜出来几分。
不待回答,青烟上前来,几句话赶走了洛。
“姑娘,洛也是担心春蚕姐姐,您别生她的气呀。”青烟扭头便道。
“怎么会呢?”傅清月着轻笑一声,进屋去了。
傅府前院书院,临近傍晚,落起了雨,守门的厮抱着胸倚靠着身后的柱子,盯着青石长阶上奋力躲雨的蚂蚁,怜悯的笑了。
直到耳边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厮抬了抬眼皮,看过去,不远处缓缓走来两个人,前面的面容隐入纸伞之下,只看人身段婀娜,一身石榴青衣,颇为雅致,后面跟着个执伞的丫鬟。
厮直起身子来,近处,杨氏的脸露了出来,粉唇轻启,“老爷在吗?”
厮明显愣住了,半晌之后回过神来,道“在,杨姨娘请。”
杨氏回头看了络芳一眼,后者点头,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盒递上来,她接过,进屋去了。
络芳留在外面,与厮一左一右,站个对称。
那是杨姨娘?厮还处于一种奇怪的蒙圈状态,再次出神,毕竟来傅府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杨姨娘穿这么素淡寡净的衣裳,似乎还是一件旧衣,妆容也淡,容色的衰减几乎遮掩不住,让人恍然她似乎早已年过三十了。
“尧郎”
傅令尧早已听到动静,端坐在书桌后的身躯既未有起身相迎迹象,也不曾抬头一顾,视线仍专心于手中的公文之上。
“尧郎,尧郎”杨氏见他不应,也不气馁,继续轻声呼喊道。
一连七八声,最终傅令尧还是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只一眼,视线便凝固了,将那身石榴旧衣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的神色随之复杂起来,微皱眉头,“你……怎么突然穿起这件衣裳来了?”
“是不是,不好看了?”杨氏低头看了一眼,笑的有些勉强。
“还好。”
“尧郎何必诓妾身,自是比不得当年的,记得那年桃花开的绚烂,妾身着这身衣裳入府,二八年华,正是最好的容颜,如今一晃近十八年,容色衰败,君意远驰,再无法静坐榭,待君一顾了。”
杨氏的哀婉,傅令尧不免动容,想起年少时两人书房的红袖添香自己白日公务缠身,回府卸下一身坐堂的疲惫,沐香院内,杨氏的意温柔。
“所以,你是在怨我冷落了你?”
“妾身没有,只是妾身这几日,总是不自觉想起当初进府的情形,当年先夫人缠绵病榻,尧郎身边无人伺候,老夫人才做主寻了妾身进府,可妾身进府后一连两个多月,竟连尧郎一面都未曾见到,后来无意间听底下的丫鬟闲话,才知道那些日子尧郎一直陪在先夫人床边,宽衣解带的喂药呵护。从不假手于人,那时妾身就想,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得尧郎如此对待,便是死,也无憾了。”杨氏一脸殷羡的道,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挂了一抹笑意。
提及当年的事,绕是傅大老爷再为傅清容做的事恼怒,脸色也不禁缓和下来,“这些做什么,也不怕忌讳!”
见他神色有所动容,杨氏心下一动,将手中的食盒放于桌上,却没有接下去的动作,而是道:“尧郎这几日都在书房批公文休息,妾身实在惦记,就去厨房亲自做了些菜,想借着送膳的功夫尧郎可要尝尝?看妾身的手艺是否退步了。”
杨氏着,攀于食盒提手上的白皙双手挪了挪,好似不经意间露出手指上切菜时弄出的伤口来,细的伤口敷上深色的膏药,已经结痂,一眼便看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