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前,陈威换了一身玄色布衣,头上一顶边鼓冒,僧人的行头褪去,彷如换了个人。
陈威离开山门,径自走下山去,多有善男信女从旁经过,他所在的小道,乃后世所称的“芦潭古道”,只不过此时这条小路还名不见经传,还是一条土路,蜿蜒曲折。此时雾霭散去,目力所尽,群山起伏,松柏苍翠,陈威顿觉心旷神怡。
陈威这时已改换了行头,一身俗世打扮,刚到山脚,便发现不远处的一条道上,停了一辆栈车,车前站着四五号人。陈威追寻圆通心切,便欲上前询问。走近才发现这几人手持兵刃,显然是拦路打劫的匪徒。陈威不愿趟这趟浑水,正欲转身,却发现车边有一女子和男孩,显然是一对母子,他们倚靠在车轮边,向陈威投来求助的眼神,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名老汉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看来受了重伤。
陈威顿时义愤填膺,他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恶行,如今贼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欺男霸女,岂可坐视不管?
那五个贼人也看到了陈威,其中一个长脸大汉上前道:“兀那路人,赶紧滚开,莫要多管闲事!”
陈威故意拱了拱手,赔笑道:“小可路过此地,不知发生甚事?求各位好汉让个路,小可全当什么也没看到。”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那大汉。
那大汉放松了警惕,回首道:“大哥,是个过路的,要不要一并做了?”
正在此时,陈威展开身形,如一阵风掠过大汉的手边,大汉手中的朴刀顺势落入到陈威的手中。这身形和手法,直教那大汉目瞪口呆。陈威以刀面击向大汉的面颊,大汉霎时口鼻喷血,倒地不起。
其余四人见状,呼和着持刀一拥而上。陈威一看四人的步法,便知他们都是不入流的刀客,不足为惧。见四人步伐凌乱,很快寻得其中破绽,他架开了头顶的四把刀,在趁四人后仰的间隙,挥刀砍中了一人的大腿,那人弃了刀,尖声怪叫着闪到一边。余下三人围着陈威,却不敢再上,紧握刀柄,护住门户。陈威主动攻向一灰衣汉子,此人身形较令外几名贼寇沉稳,显然便是那长脸大汉刚才所称的“大哥”了。陈威飞身向前,砍向灰衣人的面门,那汉子急忙格挡,却挡了个空,此乃陈威的虚招,陈威趁机伸出左手,抓住灰衣人的衣领,顺势一提,灰衣人便飞了出去,刀刃在空中被陈威击落,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灰头土脸,他还未来得及呻吟叫痛,陈威的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剩下两人见大哥落入敌手,全无战意,弃刀投降。
陈威道:“你们什么来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抢劫?”
那灰衣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小的四人从山西逃难而来,本欲到京城谋个差使,怎奈没有门路,官府和大户人家皆不愿收留,小的几个实在活不下去,不得已落草为寇,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还望少侠手下留情,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再也不敢行凶作恶了。”
陈威道:“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你们个个年轻气盛,何愁谋不到一份正当的职业?你们去吧,休要再让我撞见,否则决不轻饶!”
几个强盗屁滚尿流而去。
他此次下山,首要任务是探寻圆通的下落,方丈将圆通逐出山门的时候,陈威便暗叫不好,倘若圆通还有其他阴谋,则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只是碍于方丈的颜面才没有点明。不过转念一想,若圆通确与外人有勾结,则尽可暗里跟踪,将贼人一网打尽。
可是圆通离开山门之后,便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无处寻觅,加之刚才陈威为救那三人花费了一番功夫,此时更是无法得知圆通的下落。
此时,那女子闪身道一旁,恭恭敬敬地对那男孩说道:“小主人,让您受惊了!”
这时候,陈威才注意到这两人,令他意外的是,此二人居然不是母子,而是主仆!那名女子年纪轻轻,摸约二十岁出头,年龄与自己相仿,她头挽挑心暨,身着水田衣,相貌端庄,谈不上美貌动人,然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仪容。男孩则只有四五岁的样子,陈威仔细端详了那名小男孩一番,此子身着罗衣,虽然年幼,然眉宇间却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神韵,这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女子上前向陈威道了个万福,擦去眼角的泪痕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此番救命之情,小女子没齿难忘。只不知壮士的姓名,可否相告,小女子来日定会替我家主人重重酬谢!”
陈威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我辈所奉行的侠义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陈威,字远文。”
女子道:“壮士谦虚了,若非壮士及时出手相救,我家主人此番危矣。”她看着陈威的双眼,流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来,令陈威无法直视。
陈威发现这男孩话虽不多,眼神却十分坚定,虽说刚才经历了一场性命之危,然此时看他的神情,倒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似乎见惯了这类场面。
陈威这时注意到倒地的老汉,此人两鬓斑白,看样子五十出头,腹部中了一刀,正流血不止。陈威急忙上前查看伤口,伤口有两寸来深,看来已伤及内腑,他到车中寻得一块长布,替老汉包扎了一番。老汉必须尽快就医,否则性命堪忧。陈威将老汉扶上马车,向车边的女子问道:“不知姐姐可会驾车!”他一说出“姐姐”二字便一脸狼狈,不知这称呼之于女子是否不敬?
没想到那女子不以为意,说道:“小女子不会驾车,老周是主人家的车夫,眼下他受了重伤,这可如何是好?”说着又一道央求的眼神投向陈威。
陈威道:“在下也不会驾车,而且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相陪了,这样,我到附近为你们找一个车夫如何?”
那女子道:“此法可行,只是不知道老周还能不能坚持住?”
陈威叹道:“罢了,救人要紧,我来驾车吧!只是需要老周提点才行。”
老周费力地点了点头,他受了刀伤,虽不足以致命,却也无力驾车了。
陈威经历过坐马车的痛苦,此时看到马车无比头疼,然而话已说出口,便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