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和怂包随便找了家餐馆凑合了一下。

明明我和怂包作为机动部门，只用确认对方身份和大致能力，在掌握到实时所在地信息后上报司令部门，派当地地方部门的特工人员来进行抓捕工作。档案科的四大部门，除开信息部门，在抓捕一个确切目标时分工是极其明确的。

但是这次，为什么会直接让我和怂包上手，我完全想不懂。难道是因为，定保市这边的地方部门已经负责了302号，所以新的目标只能交给我们了吗。

“晚上去哪里打发时间程哥？离明天上午九点还有十多个小时。”怂包翻着手机，头也不抬的问我。

“一会儿去那个小学看看。我们先做一下实地勘察。”我翻着手机上的高某地图，确定着小学附近的建筑物结构。

“有必要吗，又不是什么大歹徒，只是一个小孩子。到时候看我的，我阿某卑斯都买好了！”说着怂包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根棒棒糖，贱兮兮地冲着我笑。

“别搞笑，不能轻视任何一个目标。”我鄙视地看着他，刚才他说小女孩九岁的时候也是一个表情。我朝他摊开手：“我饭后正好想吃点甜的，拿一根给我。”

“不行，两根都要用来拐…咳咳，用来抓捕目标。到时候我含着一根，以表示这个是无毒无害的。”怂包宝贝似的把它收进口袋。

我觉着你是有病。

“走吧，先上车。”我先离开餐桌，“你去结账。”

“啊，程哥，我结账的话不能报销啊！”

“我……你自己去找上面解释吧。”

说起来，我被认命为小组组长，虽然小组目前就两个人，怂包还是临时编制，但是来自上面的一切消息都是经过怂包传达给我。结果报销的时候，账单却必须要经过我的手才行，简直是自相矛盾。

因为一件小事不信任我的话，干嘛非要让我当队长带新人？关于这件事，我一肚子火难以发泄。

“算了，我垫着。反正也不贵。”怂包灰溜溜地去付款了。我则到停车位置去，先把车子发动机给预热好。

一会儿怂包就上车了，把副驾的门撞的砰砰响。

“我说你啊，做事能不能别那么急躁。”

“车门结实得很，撞不坏的！你看程哥，跟你混久了，我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怂包展现出一个得意的朗笑。

“你少说几句话。帮我看着导航。”

我输入目的地，开启静音，把手机递给他。

“说起来，这都几年了，想想我当初都还有点不习惯。”怂包自顾自地说起来。

“嗯？习惯什么？”我把酒店的停车卡递给看门的老大爷，转头向他问道。

“我没来之前，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啊，这种性格。”他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前面右拐。”

性格？

“你来之前和来之后，我觉得没太大变化。”我实话实说。

“噗，你认真的？我都想象不出来你以前一个人是怎么工作的。”怂包语气稍显奇怪，但是前面车多我没有偏过去看他。

“一个绝对不相信录音，只相信面对面说话和摸得到看得见的证据的人，连地图导航的语音都要让搭档来代替。地图语音也会骗人吗难道，你说说你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哦哦哦这里左拐！”

我猛地扳方向盘，连转向灯都没来得及打。轮胎传来哀号。

“你能不能认真点！别说话了，好好看地图。”我没看他，用着呵斥的语气。

“好好好……对不起嘛。”一旁传来认错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了。我不知道，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是口头上面不愿意承认。从小时候起，到22岁入档案科，再到现在，我已经不大相信毫无依据的东西了。不管是录音，还是摄像带也好。

现在科技技术十分发达，一切都可能作假。我偏头望着怂包的侧脸，在他转过头之前又重新看向前面的路。

“怎么了程哥？”

“没事。”

也就只有真实的人，才能给我安全感了。

——————————

“附近没有停车位诶，只有停在这里了。”怂包指了指小学门口的一个小卖部，小卖部前面有一小片空地，隔壁就是小学大门。

“那行。”我把车子靠过去。

小卖部没有开门，卷帘门紧闭着。我从小学的官网上了解到，昨天这里就已经放学了，所以商店什么的也不会开门。就算被贴了罚单，我还是去找上面报销就是了。

不过细想，我是来这里调查的，要是被片警贴了罚单，感觉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那个，这里不准停车！”

刚刚把车停稳，一个保安样的人走上来敲着车玻璃。我眼神示意了一下怂包。

“啊啊，那个，我们是京北方向的警察。”怂包下车，把证件递给保安看。

从服饰来看，估计是小学的保安，年龄也不是很大。我下车来，看到他背面的衣服，果然是。写着大大的“附属小学”四个字。

“啊啊，是警察同志啊。那个……这里……”他看了证件之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看了看我的车子。

“是不方便吗？这里附近有什么停车位吗？”我问道。

“啊，也不是不方便……这里学校规定了不许停车，因为平时会有很多学生经过嘛…但是现在放假了，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附近实在是没有停车位了。”他说话有点扭捏，估计是夹在校方和警察之间不好行事。

“没有的话，那么明天运动会，家长们开车来怎么办？”怂包发问。

“明天学校大门会敞开，里面也会准备好位置。只是现在大门没有开……”他又瞅了一眼我的车。

“那么，我们就先开进去，停一会儿怎么样，调查完了之后我们马上开走。”我向他保证。

“行，行吧。”他向大门的保安室那边挥了挥手，估计是开门的手势。

“我们进去吧。”我打开驾驶座的门。

——————————

“停车位居然离操场这么远，这个学校设计的有问题啊。”

“你才走多久，就累了。”

虽然说着这么远，但是直线距离也不超过三百米。怂包只是自己懒得走路，所以发着牢骚。

“一个小学，修的好大。为什么连实验室都有啊我去。”怂包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建筑楼，他手上拿着刚才保安给我们的学校索引。

“可能是中学部的，两个部合并成一个校区，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没有太关心，在四处看风景，以及建筑物的布局。

普通的教学楼规模，还有食堂，下雨时候的体育馆，寄宿学生宿舍，宿舍上面可以看到学生们晾上的衣服。

“小学就开始寄宿了吗？小学生会自己洗衣服做饭吗？”怂包吐槽。

“所以都说了，估计是合并了中学部。你能不能自己先想一想再说话啊。”

我走在怂包后面，他时不时地回头看我走在哪里，有些刻意地控制着步速。

“你走快一点也无所谓。我还有点晕。”我嫌他时不时看我有点烦，催着他向前走。

“不会吧，昨晚到现在都过了多久了。难道真的是那个李小沫攻击了你？到时候我们回去收拾她！”怂包无视了我的前半句话，怀疑地转过来盯着我的眼睛，虽然话语里显得比较兴奋。

“她不可能是阴郁者，你看她的笑脸就知道了。算了，我们慢慢走着。”我无奈，也不想争辩什么，只能走到怂包前面去。

各个建筑物大门紧闭，经过办公区，却还看得见一些窗户透出灯光。放假之后的事宜之类的，需要处理的还不少。老师确实挺辛苦的。

“就是那个操场了吧？为什么离大门这么远。”怂包指了指前面。

我看过去。平常的足球场地，外面围着几圈跑道，有几个大爷拿着水管似的东西在浇水。几个人在擦着球门，由于球门有点高，还特意抬了一张凳子。

操场一旁就是看台，座位不太多。我想象了一下明天人声鼎沸的场面，不觉有点小兴奋。

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进过校园了。没想到，还可以以这种身份参观运动会什么的。

“哇，展台好大啊。”怂包来劲头了，脚上速度开始加快，从我身旁穿过去。

我看过去，两边观众的看台中间夹着一个稍大的展台。展台上面被一些五颜六色的线划开格子，总共三个，分别写着“你画我猜”“手工竞速”还有“盲人摸象”。

估计是明天的运动会项目。给人一种稚嫩而纯洁的舒适感。

展台上面还有一些灯光设备，几个技术人员正在上面摆弄，可能是在进行测试。

“不是白天弄运动会吗，怎么还有灯光设备？”怂包没有问我，只是自言自语地看着校园索引。

“可能晚上会有晚会。说不定。”我想起了我的小学时光，每年六一儿童节，每个班级都会拿出点节目出来。晚上还有会有晚会，由各位老师表演节目，最后还有大合唱。

走到跑道上面，我远远地向展台那边望去。大大的广告牌大小的牌子，写着“定保市第三中学附属小学年纪运动会”，一旁勾勒着彩虹和山水之类的花纹。

到时候，就要在这种环境下面寻找目标吗……想到上面的要求，我的心顿了一顿。这么欢快的运动会，实在不怎么忍心去打扰。

如果直接以这种警察的身份，破坏掉运动会也是无法避免的。我得想个办法。

正在这时，我看到了远处，有一些人穿着一样的马甲，正在往纸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有一个人抱着箱子往这边走来。

“怂包，你过来一下。”我向怂包挥挥手。

——————————

一分钟后，怂包从我身边离开，离得远远的。

我走到跑道上，看着那个抱着箱子的人向这边走来。他被大箱子挡住了视线，并没有看到我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砰。

我撞上了他。在肩膀撞上箱子时，我暗暗使劲，把箱子顶翻在地上，同时自己假装不小心被撞到，假意摔在地上。那个人也被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和箱子一起倒翻在地。

“哎哟……啊啊…对不起，我没怎么看路，撞到你了。”摔倒的人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给我道歉。是个较年轻的小伙子。

“没事，不用在意。是我没有看路。”我轻微地晃了晃手，示意无大碍，“对了，那些东西，不会坏掉吧？”我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物件。

“啊，没事没事，我捡一下就行。”小伙子立马俯下身去。我也跟着开始捡，不过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就是了。

几分钟之后，东西都收进了盒子，小伙子道着歉，讪笑着走远了。

我把手伸进衣服兜里，眼神望向远方的怂包。他看到那个小伙子抱着箱子离开了，便小快步地跑过来。

“没事吧程哥，没被撞到吧？”

“没事，我有分寸。”我还以为他是在问那个小伙子有没有被撞到，搞了半天是在问我。不过也都差不多。

我把上衣口袋往前耸了耸，里面的东西发出摩擦的声音。

“拿到了？”怂包眼神有些激动。

“嗯。我们可以走了。”

我和怂包很自然地向停车位走去。

——————————

要以一个非家长的身份接近参赛选手或是参观的学生，光是我们穿的便服完全不够。到时候被抓住，当做校外游离人员处理，不亮警察证是解决不了的。

到保安室去偷保安服，不太妥当，算是某种恶劣的偷窃，被抓到穿帮了也不好处理。

但是，一些简单的东西，完全没有问题。

回到宾馆，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折叠起来的鲜红色的马甲，展开之后，马甲背后写着“附属小学”四个大字。

“应该是志愿者穿的服装。”我向怂包确认说，“我忘了问那个小伙子了，不过八九不离十。”

“只有这件马甲吗？有没有里面穿的衬衣什么的，万一是成套的，我们不就尴尬了吗？”怂包怀疑着问我。

“那个小伙子只穿了这件马甲。而且盒子里也没看到别的东西，就是一些荧光棒和小牌子，哨子啥的。还有这个。”

我又从口袋里摸了两个东西出来。

是两个帽子。

“我去程哥，你口袋有这么大吗？”他拿起来帽子，又戳了戳我的外套。

“特制的，以备不时之需。”我解释道。

“啊，我懂，档案科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对吧？”怂包又贱兮兮地笑道。

我没理他，把马甲和帽子穿上。大小差不多，就是帽子小了点。

“大小还好。看那些志愿者，好像都是校内人员老师充当的吧，我们真的不会穿帮吗？”怂包也把马甲和帽子套上，还把帽子的舌部压下来盖过眼睛，“怎么样，帅不帅？”

“应该不会穿帮，穿帮了到时候再说。”我选择性忽视掉了他的后一句话。

到时候，如果假装志愿者也被发现，穿帮了，就找上面的那些人给我们擦屁股，反正当和事佬是他们的专长。一想到可以故意地给那个boss添麻烦，我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可以不信任我本人，但是，没有谁敢怀疑我的能力。既然让我当小队队长，就一定要准备好经受住我的一些方法所带来的不好影响。boss已经处理过我和怂包的很多收尾工作了，我只负责发挥自己的指挥能力和破案思维，就好像是他的一个工具人一样。

不过说到底，我和他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等我查到了想要的东西，boss什么的，和我关系就不大了。

想到这里，我望了望怂包。他正在用手机黑屏来看自己和那个帽子搭不搭配，仍然是一脸傻样，好像从来没有成熟过。

虽然很抱歉，但是等到我的目的达成，我也会和怂包分别了。只希望，自己到时候不会太过留恋在档案科的这几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