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薰苒的话还是相当管用,其他三人都暂时收起了相互间的冷嘲热讽,专心牌局。南宫飞雪虽然不感兴趣,此时都难免被吸引,这哪里是在打牌,这分明就是三个男人之间的一场较量,而且,自己的哥哥似乎还没讨到什么便宜。从张薰苒目前的态度来看,李逸阳已经当先领跑,南宫飞宇对此十分不爽,时刻不忘提醒李逸阳,不要得意忘形。赵小军看似不冷不热,但面对南宫飞宇的挑衅,却也毫不退缩。
身处在角逐中心的张薰苒自然也看的清楚,所以她才会适时的阻止这一切。这场角逐看似纷繁,其实不难抉择,很早以前她就将南宫飞宇当做自己的哥哥看待,不仅是他像大哥哥一样的疼爱和保护自己,更因为他身上背负着整个南宫家,他是南宫家下一任的家主,他们之间有一层无法逾越的障碍——其中一人必须放弃自己的宿命。她做不到,更无权要求南宫飞宇如此做。本以为自己已被家族摒弃,却又从大伯口中得知了父母遇难的真相,她的身上又多了一重无法逃避的使命。赵小军外表冰冷,内心火热,但那一颗火种是被另一个人点燃的。所以她选择普通而纯粹的相遇,普通而纯粹的心动,普通而纯粹的爱恋。
四圈卫生麻将,最后以南宫飞宇的风碰带四花华丽的收场,也刚好到了晚餐时间,几人简单收拾,一起到了南宫飞宇提前订位的本帮菜馆。
席间,张薰苒向赵小军问到:“你回家的时间定在哪一天?”
“我准备后天出发。”
“这么匆忙?”
“路程比较远,早点上路比较好。”
“现在高铁不是很快的吗?”
“要带的东西太多,每年都只能开车回去。”赵小军稍一停顿,继续说到:“还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如果换做几天前,张薰苒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现在她还是先将目光无意间瞟向了李逸阳。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但如果她这样跟其他人一起出去,终究不是很妥当,她不想给李逸阳制造这种不必要的误会。李逸阳自然也听到了赵小军的话,有些愕然的看向张薰苒,正好与她的目光接触,看到了她眼中的期许,同时也明白了她没有立刻答应的原因,瞬间全身如坠蜜罐,展颜向张薰苒回以甜甜的微笑。
敏锐的眼光是投资人必备技能,赵小军立刻出声补充道:“你们可以一起去。”
“真的?你不介意吗?”张薰苒再也难掩自己的兴奋,脆声问到。
“不介意。李逸阳与我弟弟年岁相当,他们一定很高兴见到他。况且,他有一颗纯洁的心,这一点你应该也深有体会。”
张薰苒立刻向有些迷茫的李逸阳解释道:“他的家乡有非常迷人的风景,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你可以陪我去吗?”
这可是张薰苒第一次主动向他发出邀请,李逸阳不假思索便满口答应下来,这不奇怪,就算此刻张薰苒让他赔她去星际旅行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得到了李逸阳的同意,张薰苒心中更是不胜欢喜,接着说到:“那咱们明天一起去买东西吧,毕竟是头一次登门打扰,两手空空有失礼数。”
赵小军刚想告诉张薰苒不必这么客气,话到嘴边,却被心头突然涌起的一点期待压住,强行将话咽了回去。
“那个。。。明早你们先去买东西,我。。。去跟我妈妈说一声,毕竟要去的时间不短,我还是头一次不在家里过春节,得让她同意才行,之后我过去找你们。”李逸阳腼腆的说到。
南宫飞雪不合时宜的凑到南宫飞宇耳边,轻声说到:“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妈妈仔’?”
虽然是轻声说,但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李逸阳的脸瞬间变得能滴出血来,南宫飞宇毫不加掩饰的嘲弄笑声,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张薰苒的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南宫飞雪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还未及细想,南宫飞宇收住笑声,向她朗声说到:“后天我也要带飞雪回京都,明晚咱们三人共进晚餐,就当是为我们送行吧。”
“当然没问题。”张薰苒含笑答应。
晚餐结束后,赵小军与张薰苒约定了明早碰面的时间和地点,便先行离去。张薰苒再将李逸阳送到车站,叮嘱他与母亲好好沟通,不要让她多担心,之后才跟南宫兄妹俩回到了家中。时间尚早,张薰苒和南宫飞宇便陪着南宫飞雪一起看了会苦情戏,才各自回房休息。
凌晨三点一刻,张薰苒突然从梦中惊醒,伸手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均匀了两下呼吸,才又合上了双眼。但在合眼的一瞬间,一些片段却在她脑中快速的翻飞而过,最终如断线的珠玉,散乱的沉入自己的脑海中。从商清影口中得知的南宫家的异常举动,半年前南宫飞宇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与自己的父亲争执,文辉与她们的冲突,南宫飞雪被掳走又如此轻易的被送回,再加上南宫飞雪今天不经意间的举动让她心中突然升起的警兆。这些事情中间缺少串联牵引的丝线,每一件看起来都不是表象的那样单纯、偶然。
南宫家的反常举动从两年前便已经开始,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又是针对于谁?南宫飞宇与自己的父亲争执,那么其中原因一定是牵扯极大,大到南宫飞宇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以南宫家的实力,前不久的那次融资,只要商家不从中掣肘,他们完全有能力独力完成,为什么还要求助于大伯,让宗家平白落一份人情。文辉事件本就是因南宫飞雪而起,只是最后由于商清影的性格,才将事态扩大。南宫飞雪被掳走,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南宫飞宇会突然出现,向南宫飞宇提出的三个条件,看似一心自保,顺理成章,但却是临时起意,他们起初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薰苒思前想后,仍然是看不明,摸不透,最后在浑浑噩噩中又陷入了沉睡。由于脑中有解不开的结,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等张薰苒醒来,已经离约定时间所剩无几。匆忙的起身,随便找两件衣服套上,洗漱完,直接素颜就奔出了家门,最后还是迟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约定地点。
张薰苒心头有点忐忑,毕竟周慧娟晚半小时发送文件都被赵小军骂的狗血淋头,自己迟到了一个小时,那他不是吃人的心都有了。张薰苒气喘吁吁的跑到赵小军身前,歉声道:“对不起,我起来晚了。”
赵小军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声音也一如往常的平直:“没关系,又不是上班。不过,如果以后上班发生这种事,你也没必要解释,迟到只需要道歉,不需要理由。”
张薰苒翻翻白眼,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端自己的架子,平时训人习惯了,改不掉吗?
赵小军向前两步,靠近张薰苒身前,伸手理了理她头顶有些蓬乱的头发。张薰苒本能的向后急退两步,一时心头鹿撞。赵小军尴尬的收回悬停在半空的手掌,面不改色的道:“走吧。”
二人这才向着前面的百货商场出发。昨天赵小军说自己要带的东西多,张薰苒还有些不信,等一圈商场逛完,她已经完全被惊呆了。赵小军给自己母亲购置了很多保健品,人参鹿茸自不必说,还有很多维他命、钙片,和一些保护心脏,治疗肺病的药物;给她姐姐买了几套衣装,并没有让张薰苒提供参考意见,若按张薰苒的眼光,那些衣服他姐姐怕是都不敢穿出门见人,赵小军的姐姐早已嫁人,赵小军还买了不少童装和儿童营养品;给两个弟弟的文具、书籍;这些加起来就已经占领了车里空间的半壁江山,还有给七大姑八大姨准备的礼物。等采购结束时,赵小军的车,不光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连后座上几乎都放不下了。与赵小军购买的东西相比,张薰苒挑选送给赵小军家人的礼物,就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但送礼在乎的只是心意,送的是什么并不重要。
直到二人吃过午饭,李逸阳才姗姗赶来,赵小军很识相的提出,自己要去给车添加润滑油和防冻液,将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二人独处。
李逸阳只要是在张薰苒的身边,就会变得娇羞无限,从二人相识至今,从未改变过。何况这次还算是两人第一次的正式约会,李逸阳更显紧张,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两人一个情窦初开,一个从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二人默坐半天也没有想到该如何进行这场约会。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还能没见过猪跑?张薰苒所见,男女约会无非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无论是华夏还是国外,基本都是这个套路。饭已经吃过,街也逛累了,最后还是由张薰苒提出去看一场电影,才给李逸阳指明了方向。
二人找到一家附近的电影院,贺岁片的档期还没有到,正值影院的空白期,上映的不是经典的老电影,就是一些二三线的无聊影片。张薰苒在众多影片中选了一部介绍还算诱人的喜剧,李逸阳赶忙去买了票,又买了配合电影的经典套餐——可乐、爆米花。一通忙活,二人才入场就坐,看起了电影。
影片不出所料的乏味,但重要的不是电影的内容,而是跟谁看!李逸阳和张薰苒也看的津津有味,虽然内容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即忘,但约会的氛围和感觉已经达到。在略显空荡的放映厅中,两个人都貌似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荧幕,脑中却闪过各种羞涩的小心思,手伸进爆米花桶中,无意间轻轻触碰到对方的手背,瞬间全身如遭电击般闪电缩手,心尖一阵乱颤,整个过程无言默坐,却比千言万语更能让人沉醉。
电影散场,时间尚早,张薰苒提出在附近随便逛逛,两人便漫无目的的游荡起来。偶尔调笑几句,也基本都是由张薰苒起头。正巧路过一家电玩城,张薰苒以前听商清影说过,里面有很多引人入胜的游戏,但是碍于忠伯的关系,一直也没机会去尝试,现在的自己不受任何限制,立马来了兴趣,拉着李逸阳一起进去,像突然发现了新天地一般,对每个机器都跃跃欲试。李逸阳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孩子,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再加上本身的性格腼腆,多数时候都是在旁边看张薰苒疯狂的玩。
两个多小时过的飞快,除了那些周围永远围满观众的跳舞机,张薰苒几乎把电玩城中所有的游戏都玩了个遍,马上就到与南宫兄妹约定的晚餐时间,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从踏出电影院的黑暗空间后,张薰苒就有些在意李逸阳眉宇间那缕若有若无的愁意,几次想问,却都忍住,既然李逸阳自己不愿意说,她又何必要追问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改变,都该有自己的小秘密。
李逸阳坚持把张薰苒送到约定的酒店门口,才与她道别,张薰苒跟他强调了明天一早出发的时间,目送着李逸阳离开,才转身进了酒店。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南宫飞宇所在的包间。
一推门,张薰苒就被目光所及的浮夸镇住了。包间里灯光调节的有些昏暗,餐桌中间燃着蜡烛,南宫飞宇对面的座位上还放着一大束白玫瑰,一瓶拉菲已经提前倒入了桌上的醒酒器中,南宫飞宇一身笔挺的白西装,头顶跟皮鞋都是一般无二的锃光瓦亮,若不是他身边端坐的南宫飞雪,张薰苒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烛光晚餐。
“额!需要这么夸张吗?不就是给你们送行吗?怎么弄的跟要求婚一样?”张薰苒一身休闲装,一张素颜,还顶着有些散乱的长发,自己都觉得与包间里的气氛不协调。
南宫飞雪掩口轻笑,优雅的走到张薰苒身前,把有些发懵伫立在门口的张薰苒拉到桌边,口中说道:“浮夸不一向都是他的风格嘛!你忘了你在米国过生日的那次?”
张薰苒嘴角一抽,那么震撼的经历怎么会忘,简直可以说是记忆犹新。自己只是向他抱怨对哈菲查的纠缠有些不胜其扰,他就自作主张的给自己举办了一场生日舞会,那奢靡的场面,到场的人物,把身为王子的哈菲查都惊呆了。也瞬间让自己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再加上自己当时身材已经开始走样,那时漫天纷飞的,夹杂着讽刺、嫉妒的流言蜚语,真是一场不忍回首的经历。
南宫飞宇起身,先瞪视一眼自己的妹妹,然后绅士的为张薰苒拉开座椅。张薰苒刚坐下就忍不住吐槽:“咱们不就是一场简单的道别吗?怎么我感觉比生离死别还要沉重!你们是打算今天过后就跟我断交,今生不再相见吗?”
南宫飞雪再也顾不上平时的矜持,笑的花枝乱颤。面对张薰苒的不解风情,和自己妹妹的无情嘲笑,南宫飞宇只剩下气结,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牛排被送上桌,南宫飞雪和张薰苒开始互相嬉闹,气氛才算缓和,慢慢回归了正轨。近在咫尺的别离,南宫飞雪免不了要垂泪一番,张薰苒好一阵细语宽慰,又约定了年后的“五一”假期去京都看望她,才勉强安抚住了她。
南宫飞宇却不太有平日里的风格,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一只手伸进衣服兜里掏摸了无数回,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个小盒子拿出来。
今天白天,兄妹俩已经把行李全部收拾好,由两个保镖先带回了酒店,今晚他们也不再跟张薰苒同住,明天一早,他们会搭乘最早的航班回京都去。
张薰苒又独自回归了空荡的生活。
次日一早,张薰苒简单的收拾,带上几身厚实的换洗衣物,来到了小区道边等候的赵小军车上。临行前,张薰苒跟何熙皓通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去向,让他转达对大伯和三叔还有忠伯的新年问候,何熙皓不单接替了忠伯的职位,也接替了忠伯的琐碎,喋喋不休的在张薰苒耳边唠叨了十几分钟,各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真是比一对送孩子出国独自生活的父母还要事无巨细。
赵小军和张薰苒在车里等候了半个小时,还是迟迟不见李逸阳出现。张薰苒只好拨通了李逸阳的电话,张口就不耐的问到:“你到哪里了?怎么还不过来?”
“这。。。薰苒。。。我。。。我去不了,你们出发吧,不用等我。”
“什么?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想。。。因为我而扫你的兴。我能看出来你很期待这次旅行,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为我改变行程。你多注意安全,玩的开心点,多拍些照片发给我,让我也看看你向往的迷人风景,不。。。不要。。。为我停住你的脚步。”
“李逸阳,你混蛋!”张薰苒气愤的吼到,然后狠狠的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