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果然看到一片鸡飞狗跳。
栓子和那对双胞胎兄妹都在哭,手缠在一处不知道在抢什么东西。小桃和两个丫鬟一人拉一个,却又不敢过分用力,是以根本拉不开。
突然,栓子手猛地一松,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看向他抬起的右手,只见那手上全是血,看的人心惊胆战。
何捡忙跑上前,打开栓子的手一看,立时看到手心里被划开一个口子,血正不断的涌出来。所幸的是,伤口不算深。
他忙看向呆在一旁的丫鬟,“快去取药来。”
那丫鬟这才“哦”了声,回过神来,小跑着进了屋。
这时,陈娘子也从屋里出了来,看到一院子的人,立刻手往膝盖上一拍,“你们这些小的,没一个省心的。我才一眼没看见,就又闹了起来。”
说着拉住自己家的双胞胎,心疼的搂了搂,见自家老爹脸色不太好,又道,“平日里子喜、子悦是再乖巧不过了,小栓子一来,就搅合开了。看来,孩子多了到一起,就是麻烦。”
听到这话,何来银瞧了陈老汉一眼,对陈娘子皱起眉头,“小孩子有几个不麻烦的?多看顾点就是。你一天到晚在家,什么也不用做,连个孩子也看不好。”
陈娘子眉头一拧,“何老二,你说这话没有良心!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竟然这么说我?什么也不用做,你说的轻巧,一双儿女你问过多少?家里上下哪不是我操持?我落下这一身的病,是为了哪个?你又做了什么?眼看着生意要被人抢走了,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小孩子还没平息,他们两个竟像是要吵起来。
“你俩别吵了。”
陈老汉暗自叹了口气,走到栓子身旁,问道,“你可闹了?”
栓子鼻涕眼泪哭了一脸,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没闹,是他们抢、抢我的老虎!”
正握着木老虎的何子悦一转身跑到她娘身后去了,哭着道,“他说给了我的,那就是我的!”
陈老汉沉着脸看向她和何子喜,“栓子的手是谁划的?”
何子喜和何子悦被他的脸色吓到了,只一味往陈娘子身后躲,没人承认。
陈娘子不高兴起来,“爹,他们是你嫡亲的外孙,你怎么对他们还没对外人亲!”
“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陈老汉将拐杖往地上狠狠顿了下,“小小年纪就这么霸道,心肠这么歹毒,长大了还得了?”
又看向陈娘子,“今天他们敢划人手心,明天就敢用刀子捅人!你若愿意护着,便护着,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他说完,对何捡道,“抱上你弟弟,咱们出去吃饭。”
不再看何来银夫妇如何反应,他拉起阿渚的手,当先走在了前面。
何来银忙带着笑拦在前面,“岳父,都怪我管教不严,我待会就好好教训他们。家里饭食已经准备好了,等吃完了饭,我再陪您出去逛逛。”
陈老汉摆了摆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王家那边已经给了准信,自不会有变故,我也不会在中间做什么破坏。”
“我哪是这个意思?”何来银尴尬的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给何捡。
而何捡始终垂着眼睛,根本不看他。
“爹!”陈娘子追上来,挎住陈老汉的胳膊,“你闺女啥脾气你还不知道?你别跟我一样计较。你闺女女婿没本事,这么大岁数了还让爹操心。你不在家里吃饭,岂不是打你闺女的脸?”
陈老汉脸上露出疲倦之色,把胳膊抽出来,“小阿渚有事找我,我带他们出去吃顿饭,完了便回来。”
陈娘子这才松了手,呵呵笑了几声,“那也行,让夫君陪你们去。”
陈老汉断然拒绝。
何来银笑道,“岳父在哪吃饭,只管记账就是,过后小婿过去结算。”
又吩咐何捡,“招哥儿,照顾好你外祖父。”
何捡抬眼对上他的眼神,颔首应下。
终于走出了大门,阿渚不由松了口气,就听陈老汉问她,“小阿渚想吃什么?”
阿渚对他甜甜一笑,“丸子汤。”
陈老汉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好,就去吃丸子汤。”
点了四碗丸子汤,陈老汉又点了四个菜,给何捡单独要了两张油饼。
经了刚才那场闹剧,栓子眼里还包着泪花,念叨着要木老虎,陈老汉许诺再给他雕一只后才安静下来,等上了菜,眼睛一亮,抛了烦恼专注吃去了。
陈老汉给阿渚夹了块肉,问道,“小阿渚找我什么事啊?”
阿渚把丸子咽下,将背在身后的包裹抓到前面来,拍了拍,“我娘让我亲自去给王阿翁还礼,要麻烦陈阿翁帮带路呢。”
陈老汉捋着胡子笑了笑,“赵二娘子不愧是大家出身,知书达理。”
过了会,他突然问道,“小阿渚,你可识字?”
阿渚有些脸红,“识得一些。”
“你娘教你的?”
“嗯,”阿渚看了眼何捡,“姐姐和哥哥们也教我。”
“那你想不想上学?”“上学?”阿渚差点没被丸子汤呛到,“去哪里上啊?”
“镇上有个‘悦目’书院,专教女娃。”
阿渚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片刻摇了摇头。
“怎么,不想去?”
阿渚笑起来,“要花很多钱的,爹爹赚钱辛苦着呢。”
陈老汉却道,“不花钱。”
“不花钱?”阿渚睁大了眼睛,“不花钱能上?”
“能啊,”陈老汉接着道,“而且还管吃住。”
“哪有这样的好事?阿翁哄我玩呢。”
“我可不哄你。我上次听贺家的下人提起,他们小姐要找个伴读。你若是愿意去,我便向昌九兄提一下。”
“可是给人做丫鬟?”何捡突然问道。
陈老汉摇头,“若是做丫鬟,我自然不会跟小阿渚提。我听说贺家那位小姐与旁人不大一样,孤僻不爱说话。他父母怕她在私塾里被人孤立,便想着找个伴读。只陪着她读书上学,旁的一概不做。”
阿渚眼睛再次亮起来,不由看向何捡。
何捡想了想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不过,最终还是要问三叔和婶娘的意思。”
“那是自然。”
阿渚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开口,“阿翁……如果真成了,不会还要向王阿翁回礼吧?我舅舅给我娘的人参只剩两株了。”
陈老汉闻言大笑起来,“哈哈,放心,不用回礼、不用回礼。”
何捡也不由莞尔。
阿渚窘迫不已,见栓子冲她做鬼脸,便也回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