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润珏和周淳安仔细地讲了一通，周淳安才算大概明白了自家二哥为什么被打了。

一个原因。

打错人了。

楚润珏问了翰林院里的学士，周祁当天在翰林院内不小心打翻了砚台，衣服上沾满了墨迹。

翰林院的学士都是两榜进士，翰林院内设有为外地学士提供的学舍。

翰林院内有位外地学士名叫孟衡东，见到周祁的衣服脏了，便主动借了自己的一身衣服给周祁换了。

那孟衡东与周祁身量相差无几。

楚润珏仔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那孟衡东今年是第二次进京赶考，三年前他第一次进京都赶考落榜了。

孟衡东家里贫困，入京赶考花费颇多，到了他第二次入京的时候，早已经家徒四壁。

但孟衡东十年寒窗苦读，又经历了家国战乱，除开科举此生几乎无路可走，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再次入京。

只是这入京所需的盘缠却是找人借的。

只是孟衡东是个识人不清的，借他钱的人是按九进十三出借给他的，一年下来利滚利他便已然是欠上了一屁股的债。

科举中第之后，他还需入翰林院修习三年才可入仕，这三年翰林院自然会发他俸禄，但那些钱财还不够还他所欠债款的每月利息。

孟衡东还不上钱，那群放贷之人自然是找上门来。

只是他们手中拿的那张孟衡东的画像画得又不好，只能通过衣着来认。

没打到孟衡东，反而将周祁给打了。

也算是周祁倒霉，那天恰巧就打翻了砚台，换上了孟衡东的衣裳。

“这都是那孟衡东和你说的？”周淳安问道。

“那倒不是，我一走到翰林院门口就看见他们一群人在打孟衡东。”楚润珏笑呵呵地道，“翰林院是天下文人墨客的圣地，我怎么能见到有人在翰林院门口寻衅滋事呢？”

“你救了孟衡东？”周淳安问道。

“我让左青把他们都打了一顿。”楚润珏大言不惭，面上不见一点愧色。

“也包括孟衡东？”周淳安扶额。

“当时情况混乱，我怎么知道他是被打的，而不是打人的，索性都先打一顿再说。”楚润珏说得倒是轻松。

“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形混乱，如果不是左青把孟衡东给打了一顿的话，那群人估计就把孟衡东给打死了。”

“好了好了，随你说去吧，你没动手吧？”周淳安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我身上有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再说我这人本来也不喜欢打架斗殴。”楚润珏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周淳安一眼便看出他没说真话，倒也不戳破他，反而问道，“你这伤要几日才好？”

“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吧，不过我身体好，应该会好的快一点。”楚润珏老实答完了周淳安的问话，又藏不住自己脸上的笑了，“淳儿你是在关心我?”

“不关心你关心谁？”周淳安的一句话，倒是让楚润珏愣住了。

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傻。”周淳安努着嘴，又嗔了她一句。

等楚润珏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淳安已经自顾自地往自己个的闺房走去了。

周阳听说四皇子又双叒叕来了，简直浑身冒汗，一路小跑到了芙蓉院要去给楚润珏行礼。

却见到楚润珏呆若木鸡地站在芙蓉院的院子里，和院子里的那一颗梨树搁在一块儿，显得格外地落寞。

这是……

闹矛盾了？

周阳刚要上前，就见到周淳安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爹。”周淳安见到周阳，便低眉垂首乖巧地行礼道。

见到楚润珏还呆愣愣地站着，周淳安便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楚润珏还沉浸在方才周淳安说的那一句话里，猛地回过神来，居然也鬼使神差地叫一声“爹”。

周阳“噗通”一声就给楚润珏跪下来，“四皇子殿下，老臣受不起啊。”

周淳安又好气又好笑，“你傻啦！”

楚润珏的爹可是皇帝，那是能瞎叫的吗？

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把周阳扶了起来，“安宁侯不要慌张，此事我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跟在周淳安身后出来的春桃听他一言，也“噗通”一声跪下了。“殿下饶命啊。”

“呃……”楚润珏刚把周阳扶起来，不知道春桃也在，转头瞧见又跪下去一个，赶紧改口道，“除了我们四个，没人知道。”

“其实我这院子里，下人挺多的。”周淳安敲了一眼墙角处，也不知那儿猫了几个人在看热闹。

楚润珏扶额。

“行了，爹，殿下说他与我有要事相商，我现在要随他一同出府。”周淳安一句话便将此事掀过去了。

楚润珏心里纳闷，他有说过要带周淳安出去吗？但一偏脑袋就见到周淳安向他投来了一个不那么友善的眼神，他只能点头称是。

“此事非同小可，安宁侯，我带淳儿先走了，望您多加体谅。”楚润珏赶紧正色道。

说完，楚润珏便牵着周淳安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周阳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这还未成婚就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

两个人一路跑着出了安宁侯府才停下来，周淳安这副身子娇弱的很，楚润珏走的太急，只是走到府门口，她已然是气喘吁吁了。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父亲又不是狼。”周淳安一边喘着气，一边没好气地去骂楚润珏。

楚润珏伸了手轻轻地替周淳安拍着背，委屈巴巴地道，“我这不是怕安宁侯不让我带你出来吗？天都要黑了。”

“你是肃王，四皇子，我爹哪敢拦你。”周淳安往他的胸口窝了一拳，没什么力道，软绵绵的。

“可他也是你父亲。”楚润珏正色道。

周淳安心中了然。

真是个傻的。

这天依旧是冷得慌，但有这个傻的人站在她旁边，她倒也不那么冷了。

“你让我带你出来，是为了二舅哥的事吗？”楚润珏问道。

“你心里就只有我二哥吗？”周淳安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