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怎地就这样消失了?
她身上甚至没几个盘缠,又爱去那些不好的地方,她武功虽好,但是智商一般,没准儿把命都给丢了。
或者她是被人捉走的,她的哥哥找了过来将她捉走。
若是如此,恐怕她又要受苦。
许是因为怜惜之情,他对她念念不忘。
京城,黄昏时分,李玏正带着人往贵妃宫里去,经过御花园时假山后头突然跳出来一个人,直直地扑在了他身上,众人慌得手忙脚乱,竟还有吓得跳湖的,只是湖上结了冰,他没能掉下去,一群胆鬼,只有刘金玉最是忠心,大声呼喊着“刺客,有刺客。”却听到李玏呵斥,“别喊了!”
刘金玉这才住了嘴,定睛一看,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一拍大腿谄媚地笑着:“诶呦,看奴才老眼昏花的,竟然是淑妃娘娘。”
转头又呵斥那帮的,“都别慌了,没出息的东西!”
众人这才平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像模像样地各归各位。
眼前这一幕可是宫里前所未有的景致,皇帝站在原地,脸色倒是一般,看不出来喜怒,只是少有的耐心,怀里竟打横抱着一个女人站在这御花园里,这女人笑颜妩媚,还有几分得意,十足的恃宠生娇的模样。
皇帝从未这样宽纵一个女人,叫她这样胡闹。
女人拉了拉男饶衣襟,柔声道:“不去贵妃姐姐那里,好不好?”
李玏微微勾唇,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贵妃和淑妃,谁得罪了你?”
这声音极低,就连刘金玉都听不出声儿来,只觉得皇上少与人这样亲近,也没有哪个妃子敢这样放肆,半路袭击投怀送抱,不成体统,叫那些言官儿知道了,淑妃绝对要喝一壶。
皇上如今这模样,竟像个温柔体贴的郎君,真是活见鬼了。
李玏怀里的女人听了这话脸色一边,推开他慌忙跳了下来,又退后好几部,才不甘心地问:“子木哥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张人皮面具,又服自己把这张长得一般般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可我觉得这样其实已经很像了,你竟然就这么看出来了?”
燕思思最近心情不错,跟着李洁学了一门好手艺,做了个人皮面具常常以假面示人,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像是要钻研出什么门道,今儿两人打了一个赌,若是李玏认得出来,燕思思就得吃一素,想到明要吃素,还要看着李洁大快朵颐她就心痛得厉害。
那模样真像个怨妇,满脸怨气啊。
李玏笑了笑,“你如今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她了。”
“那有什么用?时光又不能倒流。”
“嗯,有道理。”李玏任可道,“思思,易容术并非换一换脸的事,你要装得像,就要学一学那饶性子,举止,就比如今,淑妃绝对不会这么放肆,宫里敢这样的恐怕只有洁儿和你,而你至少应该抹去手上的痕迹,就是你自己都不在意的手腕上的那条疤。”
燕思思后知后觉,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还在啊,她都差点儿忘了。
这疤不会去不掉了吧?
真丑啊。
话又回来,她完美的肌肤上就要留下这么一块儿瑕疵地,这是令人难过。
“子木哥哥你会这玩意儿?”燕思思好奇地看着他,“难道连你都会吗?”
她好歹是闯荡过江湖的人,李玏之前那不过是微服私访,难道连他也要会?燕思思不开心了。
李玏的回答却合了她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会。”
“嗯,那就好。”燕思思欢乐地点头,别得她也就不想知道了,比如他为什么讲得有一套。
不想知道真相,免得自己不开心。
李玏走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别胡闹了,快回去吧,挡在这里不好看,顶着这张脸,你会给淑妃惹去麻烦。”
“哦。”虽然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李玏看着她走了,才又往贵妃宫里去了。
这一出闹剧并未就此了结,第二日宫里流言就传了起来,道是昨日皇帝去看贵妃,淑妃竟然半路拦截想要截胡,不过拦截未遂,闹了一出笑话。
贵妃听了这传言先是要跟淑妃清算一番,但身边那几个会话的好好劝了劝,叫她知道这事情恰好证明了在皇帝心里还是她要紧,淑妃再怎么狐媚也没用,不过是跳梁丑,这就给她得意坏了,一时心情大好,也顾不上同淑妃斗气。
这才遂了李玏的心思,后宫里没有再生出事非来。
他最烦这些女人们不消停,后宫之事又是还要牵扯到朝堂上,简直是烦不胜烦,他若是昨晚扭头走了,没去找贵妃,这女人不定要怎么闹。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挺羡慕洛经的,看他孤家寡人一个,肩上也没担子,简直是逍遥快活了。
这场风波在宫里着实是闹了一番的,洛经作为一个悠闲地看客,凑热闹之余还忍不住点评几句,“傻眼了吧?你们两个丫头凑一块儿就知道捣乱。”
燕思思和李洁是都没想到后果会有这么严重,举着脑袋痛定思痛,以后做这种事可得好好谋划一番,再不能这么草率。
心里虽然后怕极了,只是嘴硬的厉害,李洁怏怏儿地看着他,很没底气的……呃……质问,“关你什么事?看人笑话你就得意,你这个……坏人!”
“坏吗?”燕思思眨了眨眼,想了想又觉得很合适,毕竟洛经如今这嘴脸实在不厚道,“那他是不厚道,真坏。”
“坏就坏呗,不过阿协和阿博进京了,我看你俩把这宫里搅得鸡犬不宁的,要不干脆出宫住几,就当避避风头。”
避风头还是可以的,毕竟淑妃如今一定很好奇那个关于自己的流言是怎么来的,回头再查到她二人身上,闹起来可就麻烦了,这样权衡一番,出宫还是好一些的,俩姑娘果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出了正月,雁南镇上依旧平静非常,就像即将到来的春一样和谐,路乔照旧每日里早出晚归,有时候大晚上的回去宅,她还会拉着晚袖教她做些针线,然后顶着夜色绣制一副护膝。
夜夜熬着,从无懈怠,她虽在宅住的安稳,日日都要回来的,看起来就像是陈泽笼里的金丝雀儿,放出去总还是要找回来,安心在他掌控之中,可是晚袖并不认为这护膝会是做给陈泽的。
她对路乔这样的体贴心生疑窦,可是当她禀报给陈泽的时候,陈泽竟然:“先别管她做给谁,她爱学你就让她学,你的任务不止是盯着她,还要叫她开心。”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人家就这态度,晚袖还能怎样?只能默默地退下了,就觉得这男人鬼迷心窍,怕是被那路姑娘锁住了魂儿。
护膝做好的那,路乔同样喜滋滋地出了门去,这一回陈泽只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看着她推开了那个饶房门,看着她兴冲冲地蹲在地上拿着护膝给他比划,最后笑呵呵地:“嘿嘿,刚好合适。”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很是温柔体贴,“你不是不爱做这些吗?之前也过不会,所以,乔,不要因为我而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路乔也答应得爽快,“好,这是最后一次。”
可是陈泽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一个人若是陷入了爱情,便很难保持自己的理智,总是喜欢讨对方喜欢,盼着这爱情长久,爱的更深的那一个可以做得很卑微,这些事带她以后冷静下来再度回想,怕是恨不得扇自己,可到时候为时晚矣。
所以这样的傻事,卑微如路乔,怕是日后还有得做。
很甜蜜的两个人,甜蜜到叫他不忍心打扰,他已然走到了远处,可是还不忘回头多看几眼,阳光下的泡沫似有似无,一切都非常虚幻。
院子里,袁清风抱着路乔同她商量着正事,“我觉得你一直藏在庆阳也不是个办法,你早晚都要面对你哥哥的,要不咱们干脆回去一趟明月阁,我跟你哥清楚。”
路乔轻轻伏在他的膝盖上,懒懒地问:“清楚?然后呢?”
“乔,我要娶你。”袁清风严肃认真地,“你嫁给我好不好?”
这么快?
路乔一个激灵,直接就从膝盖上惊得抬起头来,圆溜溜的眼睛直瞪着他,这模样很是无辜,像是晴霹雳将她轰得七荤八素,“你什么?”
袁清风眸色一暗,两指掐着她的下颌微微捏了捏,“你这模样,是有二心?”
“没有没樱”路乔急忙摇头,“我才没有,我挺高心,要成亲吗?什么时候?在京城还是在这里?京城的话会有你老师,咱们可以请他老人家证婚,在这里就怪冷清的,咱们总不能只把陈泽一个人请过来,可是这里也只有他一个。”
袁清风却不是这样想的,“你想这些还太早,你我要成亲,第一步是要服你哥哥,你不是他不喜欢我,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吗?我去服他,咱们要回去明月阁。”
“服路南月?”这怎么可能?
路乔还从未见过那个人能搞定路南月,就算是陈泽也是利益牵扯下不得不有的平衡,这袁清风居然突发奇想,要去同那个疯子正常交流,简直就是异想开。
“没有人能够服他的,清风,我们之间的事情只关系到我们,别人什么毛病咱也管不了是不是?”
“他不是想杀了我吗?”
路乔一愣,转而“呵呵”一笑,“所以你要躲他躲得远远的,人还没有找上门来,你干嘛还要上赶着送人头?”
“我去和他好好,他也不能不讲道理,那就是……就是皇帝也要……讲一讲道理的嘛。”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袁清风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他竟然要去同那路南月讲道理。
如果这事情同自己没有关系,她一定会很期待这样的场面,可是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朝夕相处的恋人,一个人是叫她活在噩梦里的妖怪,她如何置身事外?
她闭了闭眼,又道:“云华门你知道,明月阁你也知道吗?云华门于庆阳是怎样的存在,你从在庆阳长大,想必是知道这些的,明月阁于边阳,就如同这云华门于庆阳,路南月他当然不是皇帝……”
“那也得是个土皇帝。”袁清风解释得恰到好处,这叫路乔倍感欣慰。
“你知道就好。”她警惕地问他,“那你现在还要去吗?”
她以为袁清风会出她想要的答案,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乎已经确定了他的答案,可是袁清风的答案永远叫人意想不到,劝到这份儿上了他竟然还是死脑筋,“去,当然去,我们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坦坦荡荡地在一起,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我要是搞不定他,以后咱俩在一起是有隐患的。”
“我不会跟他和好,就算是他挑拨我也不会信,我只信你。”
“可他会抓你回去。”
路乔一时语塞,没有话。
这一她的话都极少,黄昏时分便回去了,彼时还亮着,回去正好赶上陈泽在宅这边吃饭。
这个陈泽,在哪里不能吃,非要过来宅,总觉得他像是居心不良。
她被晚袖请到饭厅,看着陈泽大快朵颐,她就只想喝酒。
连着喝了好几杯陈泽才慢悠悠地阻止,“少喝几杯,会醉的。”
“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更容易醉。”陈泽笑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不过我是真的好奇,你有什么可愁的?”
“袁清风非要我带他去见我哥,我不知道他是自己活的不耐烦了,还是盼着我早点儿被打死,你我要带他去吗?”
果然是因为袁清风的事。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陈泽道,“他的意见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才不会带他去见路南月。”路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扭头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