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
那宫人诧异的看着她,甚至连规矩都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对,宫人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跪在她的脚下,已经算是百般哀求了,“公主,您可不能进啊!的宫外尚有父母兄弟需要帮衬,的不能就这么死啊!公主……”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聊事,燕思思都怀疑了,即便是二哥哥被吓醒了,这宫人至多是被骂一顿,怎么就谈到死不死的份儿上了?这宫人拼命阻拦,难不成是这殿内正发生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二哥哥从前是和贵妃住在一处的,前几年就另住了,如今他在自己宫里,也没个管束他的,难不成……
她是越想越害怕,这越想啊步子就停不下来了,绕过那个宫人就往里面走,寝殿的大门突然就开了,燕松衣衫不整的从寝殿里走出来,果然是一身酒气,发丝凌乱,此刻正靠在门前,懒懒地对她:“大早上的你闹什么闹?看你把别人给吓的,燕思思,你们潇湘阁的一个讲道理的都没有吗?”
这话里满是怨气,燕思思无暇去追究个中细节,连忙往寝殿里走,哪里也不看,直接翻了那床,被子枕头一并都被抖了下来,扔在地上丢成一堆,床上就空荡荡的了。
床底下、衣柜里,更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就是桌案上摆了好几坛子酒,有的喝了一半儿,有的已经空了,总之没有没开口儿的,寝殿里也都是弥漫着酒气,看起来真的像是喝了一夜的酒。
她在里头翻了这一遍,燕松环胸而立,笑得十分慵懒,“思思啊,你这样子很调皮哦,看起来就跟捉奸似的,怎么样?有没有奸夫啊?”
燕思思什么也没搜到,竟然是松了一口气,没找到是好的,他要真是喝了一夜的酒也是好的,来这儿之前她还想,若是香云在这里那就好了,二哥哥若是真心喜欢她,必然不会伤害她,而刚刚在寝殿外,这场景忒不寻常,她又盼着她不在,别让她找着她,不然一切就完了,香云一切都完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其实还好。
“你如今又不是孩子了,喝点儿酒怎么了?被人吵醒又怎么了?你宫里这个宫人怕你被吵醒,就跟你被吵醒了,就要要了他的命似的,二哥哥,你可真是越发难相处了。”
燕松闻言,瞥了那宫人一眼,这家伙呀,现在还在抖呢,大概是后遗症吧,他颇有些无奈,“那是他自己胆子,怎么要赖到我头上?”
宫人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他的胆子不算,但是二殿下的胆子是真不啊!昨儿晚上他明明是要带着香云姑娘私奔的,他作为心腹都要被吓死了,却还要对他尽忠,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今儿早上思公主过来,他还以为是香云姑娘被二殿下拐走了,公主是有所怀疑,找上门来理论的,所以尽量在外拖延,能先把人哄回去最好,他在外面拼死拼活,未曾想二殿下真的是在寝殿里喝了一宿的酒,他在殿外守了一夜,就打了一会儿盹,竟然连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还真是神奇。
燕松是真无奈啊,这宫人也是笨笨的,还好他没真走,若是真走了,这家伙怕是要被拖去审问,处处都是破绽啊,都不会遮掩,旁人初时觉得他无辜,见他这一番表现恐怕都要疑心到他头上,把他判成同伙了。
“大早上的找你二哥哥我,什么事儿?”
他看上去是真不知情,虽是慵懒,也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啊!
燕思思道:“你是不是喜欢香云?”
他笑容一僵,然后又是更加明媚的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啊,她终于舍得跟你了吗?”
“她失踪了。”
这回他终于笑不出来了,他惊讶地看着她,似乎难以置信,“你什么?你再一次!”
“她失踪了,从昨晚到现在没人能找到她!我已经禀告……”她话还没完,只见燕松风风火火的就往外闯,他似乎知道要去哪里,可他这样衣衫不整,看起来就像做了什么坏事,不过燕思思貌似也没有权力指责他,方才她也是这样闯到王后那里的,她连忙追上去,“你知道她在哪儿?”
“昨晚她回去了,我见过她!”他道,“那个时候她从皇后宫里出来,宫灯坏了,我和她话,了一会儿她就生气了,她推开我往你宫里走,我当时也是太生气了竟然没能跟着她走,我应该悄悄送她回去的。”
他突然站住了步子,“如果这宫里昨晚没有闹刺客的话,如果就是宫里人做的,除了她还能是谁?”
“你是……贵妃?”
“还会有谁?”他紧张道,“都是我害了她!”
罢,他又急匆匆的往贵妃宫里赶,看上去真是一副鲁莽的样子,仿佛若真是贵妃做的,他这样赶过去就能叫她放人一样。
可是燕思思不会这样想,她了解贵妃的为人,时候就记得她不少事,那个时候父皇还没有迎娶新后,贵妃是颇难相处的,宫里人人都怕她,是个狠毒的,若真是她绑了香云,只怕是不好对付。
这个时候她就想念卢静了,以前宫里遇上这种事,都是卢静在给她出主意的,可是如今卢静嫁了,难道她要一筹莫展?
不!不可能!
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燕思思。
卢静告诉过她,遇着难做的事先不要着急下手,先要冷静一下,人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往往会叫自己后悔。
“二哥哥,你先站住!”她道。
燕松回头看着她,“你什么?”
“我要你站住。”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走,我们先回宫里去,从长计议。”
“你不担心她是不是?这个时候还什么从长计议?我去把人给你要出来,不!是给我自己……”他道,“给我自己……”
同样的话他要第二遍,是因为什么呢?
仿佛多一次,他就真的能够做到似的。
多一次,她就愿意放下一切跟他在一起,她心里总有那么多的顾忌,总是前怕狼后怕虎,她在这里心翼翼的度过每一,难道还是要落得这般下场吗?
她得对,这世间是没有公平的,没有公平。
如果有公平的话,为什么她要这么苦?为什么他要这么苦?
明明不该这样的啊。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仿佛生来如此,生来就该如此。
可是这世上每个人不都是一样的吗?不应该有哪个人就应该是哪个样子的,不是吗?他这一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不想建功立业,也从不觊觎那个最高的位子,他就想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快快乐乐的活着,就这么一点的愿望都这么难以实现吗?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燕松!”燕思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家伙就是要坏事的,早知道她还不如出宫去,钟遥那么聪明,或许会想到办法,总比这么一个傻子强!
“你这么走过去,贵妃就会把人给你吗?她要成心把她从你身边带走,谁会给你做主?这世上有一个人会支持你们吗?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除了把事情闹得更糟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没有人会支持他们的,没有人。
燕松就像是斗败聊公鸡,燕思思的竟然没错,竟然是他们心里最大的苦楚,他缓缓地跪下身子来,抱着头,十分颓废,声音已经沙哑了,他喃喃道:“你他们有什么好争的?争来争去要害了多少无辜的人?一个皇位而已,有什么好争的?”
燕思思轻声地安抚:“有人会支持你们的,如果香云对你有意,我支持你们,妹妹支持哥哥呀。”
……
回去寝殿的时候,却是太子在,太子燕昊看着自家弟弟妹妹,着装一个比一个怪异,燕思思还好,不过是宫外的装束,燕松却是衣衫不整难看极了,正气得要训,看他这模样又叫人不忍心,他才咽下了心头的火气,问道:“一个个儿的这是怎么了?”
他本是过来看燕松的,才散了朝,顺道儿同他话,想劝他做点儿正经事,不想这殿里空荡荡的,问那几个宫人,他们也不出个什么来,他正要走人了,这兄妹俩竟然一起回来了,一脸狼狈地回来。
燕松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不话。
燕思思道:“香云失踪了。”
“香云失踪了他为什么要瞪我?”燕昊觉得自己很无辜,竟然还真就问出来了。
燕松果然又瞪了他一眼,还是什么话都不。
边儿上的燕思思就给他翻译,“因为你也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人之一啊,如今香云出事了,你们这些人该得意了。”
燕昊细细地想了想,是这样吗?
“为什么是我们?你不是吗?”
燕思思道:“我当然不是,我尊重香云的意思,她喜欢就好。”
“那为什么我就得是呢?”燕昊道,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事,也从来没有出面阻止过啊,不过是心里猜到了一些,但他家这二弟呀,看起来是动了真心了。
二弟向来是风流倜傥,哪有这样狼狈的时候?简直像个要饭的花子,真是爱情让人颓废。
单着挺好的,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真挺好。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变成这样没出息的样子,永远也不会。
“难道你不是吗?”燕松抬头。
“我当然不是。”他十分肯定道,“我很确定我不是。”
他都这样了,看上去也不像是气了,大抵真的不是?
他没必要撒谎吧?
燕思思道:“那就是二哥哥你误会了,太子哥哥要是真这么想了,早就引经据典的开导你了,才不会撒谎呢。”
……
听了他二人讲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燕昊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折子来,“你们看看这个。”
这折子上写了什么呢?竟然是侍卫官的奏报,昨日夜里宫里真是闹了刺客,就在御花园,也没闹大,范围的骚动,正是香云回去潇湘阁的必经之路上,时辰竟也对得上。
“我倒觉得不是贵妃做的。”燕昊道,“一来过去这一年,思思不在,二弟你也不在,香云丫头在这宫里可没人护着,贵妃若是要对付她,这一年的功夫她为何要耽搁?二则她眼下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了,父皇已经知道了她的忠心,今儿早上在朝堂上已经给你定下婚事了,她为何要多此一举?所以不……”
“你什么?”燕松目眦欲裂,“什么?”
燕昊道:“看你这痴情的模样,真是个情种,你急什么?我还没完……”
“那你就快点!”
燕思思眨了眨眼,感觉气氛很不好,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香云不爱二哥哥,她不爱二哥哥,嗯,就是这样。
燕昊道:“给你定下了段御史家的女儿做正室,也许你的香云丫头做侧室,一并嫁过来,总归他是许了你二人在一处了,这就是父皇对你最大的让步,这事儿你闹了好几年了,也该消停了。”
“香云不做妾室!”思思急道。
燕昊瞪她:“你又来胡闹!”
“她不是胡闹,我只娶她一个,我只爱她一个,大哥,我只要她!”燕松道:“我不会答应的。”
真是轴啊,一根筋。
“你要知道见好就收,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父皇就算要成全你,朝臣们能答应吗?你再这样闹下去就犯了众怒了,恐怕就连现有的你都得不到,更别肖想其他!”
“刺客查得怎么样啊?眼下是要先找人。”燕松还算是没有彻底失去思考能力,“你有多少线索都要告诉我。”
“父皇要我查办此事,宫里我会排查,你们就去宫外。”
昨晚这事也是离奇,有一个侍卫恰好经过被打晕在御花园里,亮时才醒过来,再禀报这件事,宫里甚至不知道丢了一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