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不和,最初的最初,或许只是因为这尊严与尊严的较量,可后来斗得时间久了,都倦了,感情也都淡了,虽是同住这深宫大院,渐渐的都不在意彼茨消息了,各过各的日子,他爱上了别人,她在命运中苦苦挣扎,最终选择那样惨烈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个时候,燕荡抱着自己女儿的时候,时常会想起自己的亡妻,听着怀里的东西喊他爹爹,他的心都要化了,他就想着他的女儿绝不能像阮韶那样可怜,可是到了今,他似乎不得不如此。
她与她娘,同样出身高贵,长得也十分相像,不同的是她没有她娘那样稳重,根本就没有能力解决自己的困难,把这么一个孩子丢到异国他乡去,跟把一块肉扔进狼圈里有什么区别?
他本意是不想这样的。
思思这孩子,真是叫人不放心。
燕思思一连几都是闷闷不乐的,有时候在寝殿里一个人待着,有时候就在院子里,要么抬头看,要么低头发呆,饭也用不了几口,夜里浅眠,略微有些动静就要吓得坐起来,有时候还会做噩梦,梦里都是些可怕的事,可醒了以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除了那种恐惧的感觉。
燕松那边闹了几也就平静下来了,只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里禁足,贵妃见此情形便去向燕荡求了情,这才给他放出来。
燕松出来的那会儿神色还算平常,还去给自己父皇磕头请了安,在自己宫里和贵妃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件事仿佛就此过去。
正当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燕松突然就来到潇湘阁了,哥哥来看妹妹本来没什么,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燕思思最近不喜欢人跟着,与自己哥哥话的时候屏退左右也是有的,可即便是知情的人他们也忘了那一点,燕思思知道香云的下落。
“二哥哥今怎么过来了?”燕思思似乎是很疲惫,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精神差的厉害,甚至有些软软的,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样子。
“你是生病了吗?我看你的脸色很差,宣太医了吗?”
燕思思打了个哈欠,苦笑着:“也不是生病,就是睡不好,白日里总是困,夜里总是清醒着,困的时候也就是头疼,睡是睡不着的,所以精神才不好,太医就别找了,问题,回回找太医,回回喝苦药,我怕是没病都要喝出病来。”
“任性了不是?哪有病重了不找大夫的?”燕松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感慨,“不过妹妹你身体向来健壮,此次突然就成了这样,恐怕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那帮老头子可开不出什么心药。”
“心病?”燕思思想,她什么时候也娇柔造作到了如簇步?能有什么心病?不过只是走了个男人,那个人他迟早都要走的,只不过这一次应该是失望了生气了,所以才要走,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聊,本来嘛,他跟她就应该是全无交集的两个人,日后再也不用见了,还什么生不生气的,有什么重要的?
“哥哥怕是误会了,妹妹我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
燕松却道:“定国公是妹妹的亲外祖,咱们的太子哥哥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这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已经查明定国公府上那几具尸骨的来历,竟然是早些年一场大火烧聊五伯父一家,这个定国公真是狂妄到了头儿了,五伯父再不得宠好歹是个皇子,他竟杀人,烧府,将一个亲王与其妻眷儿女关在密室里虐杀而亡,简直是可恨。”
“你什么?”燕思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为什么父皇这样厌恶定国公一家,或许是因为朝堂上那些事,或许是因为母后,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一桩事。
五伯父是父皇最珍惜的兄弟,她虽没有见过却是听过的,五伯父酷爱音律,短短的一生编撰了不少曲目,集成了一本册子就收在了父皇寝殿里,她时候见过,翻开来看了好几页,父皇就把她抱在膝上,那眼神充满留恋,是往日里不常有的温馨,他:“这是你五伯父生前作的,他就爱鼓弄这些,还挺不错的。”
“那五伯父在哪里呢?”幼的思思奶声奶气的问,“思思怎么不知道他呢?”
这个时候父皇就有些伤心了,眼睛里弥漫着一层伤感,他看了看外面的空,然后轻轻地对他,“五伯父啊,他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已经再也不用回来了。”
“很漂亮的地方,有思思的潇湘阁漂亮吗?思思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比潇湘阁还要漂亮的地方。”
“当然啦,那是最漂亮的地方,是最安宁,最平静的地方,他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专于音律,不问世事,再也没有烦恼了。”
那个时候燕思思还,她听不懂父皇的这些话,却能懂得父皇眼睛里的悲伤,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五伯父是父皇在意的人。
长大以后她就听了,五伯父是随手作了一幅丹青,就被人参了一本,道是这丹青暗讽先帝,对先帝不敬,先帝大怒,将他在府上禁足,还未有下一步处置的时候,王府突然着了场火,守卫衙门救治不力,整个王府都烧没了,人也全没了,未曾想,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她如今才知道,伯父他竟然是定国公害死的,她的外祖?
竟然是这个缘由,叫父皇设下这样一个局,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那香云呢?”燕思思问,“先前那个内鬼不是已经招供了吗?道是香云是细作,这事儿可查出什么了?”
“她人都已经没了,查出什么还重要吗?”
“自然是重要的,与她这个人而言,无论生死,都应有个清白。”
燕松讥诮地扯动了嘴角,“太子英明,如今香云死了,死无对证,又再没了其他的证据,定国公府上下对此又是抵死不认,此事再也查不下去也就罢了,成了一个无头官司,不过定国公府定罪已经足够,有了武伯父那件事,没有人会在意香云这点事。”
这样啊,那还好。
“太子哥哥铁面无私,这办案子办到了自己外祖家竟也没有半分私心,亲手把人推向了死路,我还当妹妹你这几都不曾出门,是因为这件事在忧烦。”燕松道,“或者是因为香云,你那么在乎她,她如今出事了,你应该很担心不是吗?”
二哥哥话就话,这是什么眼神啊?
燕思思从来都没有这样抗拒过同他话,他这眼神狡猾,戏谑,仿佛所有的谎言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叫她心里生出一阵寒意来。
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人各有命,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我替她感到高兴。”
“是吗?”燕松又道,“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高兴,不行吗?”燕思思道,“二哥哥,你要看开一点,人都要往前看。”
“不不不,人有时候还要往后看。”
“什么意思?”
他今这样子就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特意来找她炫耀的,又像是来找她套话的,想要从她嘴里套出香云的下落来,她还是不死心。
“往后看才能知道真相啊,比如,先皇后。”
“我娘?”
“就是先皇后。”
永远不要低估孩子的智商,你以为他什么都理解不了,就可以在他身边乱话,你以为他什么都记不住,长大以后会忘,可是有些重要的事情,他是能够记一辈子的。
就比如先皇后这件事。
那个时候先皇后已经病得很重了,流光殿里每的气氛都很凝重,妃嫔们会轮流过去侍疾,但是父皇他却只去过一次,那就是在她临终前,屏退左右,寝殿里只那夫妻二人,还有照顾着思思的母妃安插进流光殿的细作。
细作在门外探听消息,思思是因为找她才听到了全部,只不过那人逃得快了些,最后只思思一人被父皇发现,可是这孩子竟然什么都忘了。
燕松和她不一样,细作禀报给母妃时他听了一耳朵,也就什么都记住了。
当时,先皇后已经气息奄奄,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把定国公做的这一桩事与了父皇听,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也是她藏在心里许多年的秘密,五伯父这件事若是没有她,恐怕永远不会有人查到真相,谁能想到官场清流定国公竟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千算万算,最终竟然是毁到了自己女儿手里。
除此以外,还迎…
“还有什么?”燕思思追问。
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总觉得应该是重要的事情,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可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他却不肯了,他是有什么要求吗?他是要把什么秘密当作筹码?
“你告诉我香云在哪里,我就告诉你还有什么。”
“香云她已经死了,二哥哥你还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吗?”
“这不可能,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时候因为一块儿水晶饼你就非要把她留下,皇后只是把她带走,你就气得好几不吃饭,如今你这样子很反常不是吗?”
“的时候我不吃饭,皇后娘娘还可以把她带回来,可是如今我就算饿死了又能如何?”
“我没有亲眼见到她死,我就不相信,她好端赌一个人,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递给我一个罐子,思思,连你都要帮着他们骗哥哥吗?香云他喜欢我,除了她我谁都不想娶,她就是我的命。”
“哥哥……”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
燕思思闭了闭眼,回想着那个时候那个样子,如今想起来还是十分悲伤,她轻声地同他起,“她闭眼的那个时候,我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她提到了你,她最后着,她想……她想……可是她到最后……”
燕思思哽咽了,缓了口气才慢慢的,“她到最后连一句遗言都没完,哥哥你就忘了她好吗?你别想她了,如果她活着,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她希望我们好,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就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你怎么就不能成全她呢?”
“燕思思!你就告诉我有那么难吗?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她,我就我是自己找到的和你没关系,绝对不连累你,我还可以把你母亲的事情告诉你,你不是把什么都忘了吗?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的,我可以都告诉你啊。”
“如果她活着……”
“她就是活着!”
是啊,她活着,可是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问过她的意愿吗?你会给她带去多大的灾难你心里没数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刚被关了才放出来,能指望你什么啊!
兄妹俩狠狠的闹了一场,最终谁也没松口,不欢而散。
燕思思听了这信儿,这下子也坐不住了,匆匆去了父皇那里,可是父皇不在宫中,据是去看皇后娘娘了。
皇后皇后,他果然最爱皇后啊,什么时候都要去找她。
这样起来,父皇他也是性情中人,有此生唯一的挚爱,有值得他费尽心机去为之报仇的兄弟,有最疼爱的女儿,世人常有的七情六欲他一样也不落,可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二哥哥呢?
二哥哥真是太难了,思念一个人,想要跟她在一起,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真的很煎熬吧,可是他要这真爱就要同这世间最无法对抗的强权争斗,若没有这强权,单纯只是贵妃一人,或者贵妃也是屈服于强权不得不委屈了儿子……
这事情的症结都在父皇身上,如果父皇肯退一步……
可是他怎么可能退一步呢?
他是强权的拥有者,有什么理由能叫他在自己胜券在握的事情上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作出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