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有数?我看你心里没谱的很,你去珣阳,他去做什么?不过是一个行商,何苦要趟这趟浑水?”
“他他只是想要见见世面。”
一听就是鬼话,那个人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见世面?
“这你也相信?”时度看着自己家这个师弟,就像看着个白痴。
“我信啊。”他道,信才是见鬼,他就不信有人这么无聊,李玏是个皇帝,即位以来颇有政绩,又不是个昏君,哪里会出来如此浪费生命?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只不过不便与人罢了。
起来朝廷和江湖向来是两条线,这些年来互不干涉,但是这规矩早在前些时候就破了,叶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使团动手,一个的夜装如何能够与强大的朝廷对抗?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李玏才有了这么一遭江湖行,这让他意识到江湖上某些力量是会危及朝廷危及百姓的,一旦威胁到了自己,这就要出手了,这也能够理解。只不过这事儿又不是醉狐帮做下的,他要出手也是对付那些野心勃勃的,这把火烧不到他们头上,参与现在也好,把这浑水搅得更浑,也叫那这一桩桩事的幕后指使之人多个麻烦,总还是有些好处的罢,如今就静观其变也好。李玏这遭江湖行,钟遥并没有抵触,持观望态度。
师兄弟二人简单的见过一面之后就分头行动,钟遥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去往珣阳。
一行人在林子中扎营,封眠在帐内安睡,钟遥见她睡得沉了,蹑着步子走出帐子去,秋日里夜色寒凉,月光十分柔和,钟遥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着了欣赏月色的人。
李玏披着月光缓缓回头,笑着:“阿遥,这是睡不着出来散心?”
钟遥自然也是笑了笑,“这样好的月色,子木兄不也是如此一番闲情雅致嘛。”
这一场只凭着不应该存在的默契之相约,两个人之前虽没有约定什么,却也都心里有数,今儿那位时公子过来了一趟,朝李玏这里多看了几眼,李玏就知道钟公子一定有话要对他,特意等在这里,也是时候了,要把一些话清楚。
“并非是闲情雅致,阿遥你不是很好奇吗?依着眠她对你的依恋,有些事情她必不会瞒你,可是像我这样一个人,为何要凑这份热闹?总不可能是闲的慌。”李玏抬头看着月色,似乎有些迷茫,但给饶感觉又像是这地间最清醒的一个,的确,像他这种人,绝对不会是闲得慌,做什么应该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而此次的打算,钟遥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一二。
钟遥道:“是因为使团那桩凶杀案?”
“到了如今还没有个眉目吗?”他顿了顿,又问。
李玏道:“是叶庄?可是那个叶一舟已经死在你手里了,这一直以来江湖都存在于这地间,与朝廷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叶仲为何突然要对使团动手?这或许不仅仅是叶庄的事,也不仅仅是叶一舟的事,血洗使团,只为栽赃陷害你,你的醉狐帮,这或许是江湖事,还有此次叶一舟之死,阿遥不是觉得这背后有一只手吗?”
“所以子木兄的意思是,这背后之手是同一只。”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钟遥自然就已经明白了,“也是,这个人忒不地道,是什么心思还真保不准,依稀可见其野心,于朝廷于江湖都是一大祸害,如此来你我倒也是目标一致,得将这个人揪出来。”
“的确如此。”李玏表示赞同,遂对他作揖道,“李某初来乍到,还望钟公子照拂。”
看起来真是诚心诚意,这也应该算是一朝君主礼贤下士了吧?他自称李某,这是半点也不遮掩了,钟遥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不过照拂什么的那他就真的靠不住了,钟遥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林非央这帮人,不过他嘴上还是:“好,好。”
“眠她……睡下了?”李玏突然没来由的了这一句,引得钟遥心里生出些许疑惑,好端赌问她做什么?
“睡下了。”他道。
这一路上都是两个人挤在一个帐子里,就是他二人,虽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但是江湖中人不拘节,也没个人劝阻,眠又只是想这样,每每都随了她的心思。
李玏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怎么好端赌起她来了?难不成是突然意识到那个姑娘其实是他的未婚妻,而如今非要躺在别的男人身边,李玏觉得酸了?钟遥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这许多,看着李玏的时候不由得就多了些许警惕。
或许是这些许太过明显,以至于叫他看出端倪来,李玏笑着解释,“阿遥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她最近状况不太好,总是做噩梦,精神也不济,身子也有冷暖交替之象,是病着了,她大抵是不想让你担心,便都忍了都没,她心悦你,心里只有你,做男人嘛,不能够忽略自己的女人,再这样下去我这做哥哥的可都看不下去了。”
冷暖交替?身子不济?她最近这样不适?就是因为如此才会想到要去看大夫吧。钟遥不免就要自责,这事儿的确是他的错,他今日白日里已经认识到了,是他忽略了她,当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不会了。
不过眠与江家人关系是真的不错,李洁的哥哥当真把她也当做妹妹,明明是一东一西远隔不止万里的距离,却能够跨越风沙的阻隔在此处相聚,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多谢子木兄关心眠,有你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幸运。”
李玏勾唇,浅浅的笑了笑。
回到帐子里,眠果然缩成了一团,额角一直在出冷汗,钟遥拧眉,匆匆的赶到她身边把她唤醒,她就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这就亮了?”
钟遥道:“还是大半夜呢,你做噩梦了?”
她看上去很困,明明就是迷迷糊糊的,却还能听懂他在什么,遂摇头道:“没有,没有做噩梦,都是真的……”
然后人就睡过去了,睡相不太好,她今晚格外的不老实,一双玉足一直在乱踢,他刚在她身边躺下,肚子上就挨了一脚,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叫他痛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吸了口凉气,见她一时没了动作,将这腿挪下来给她放回被子里,转过身去刚要睡,就听到她声昵喃,“我不要后娘,我要亲娘,我要我娘……”
这丫头……听起来像是哭了,可是他爬起来去看她的时候,她睡得十分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声,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只是没过多久,眼泪就下来了,她整个人都滚了一圈儿,钟遥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来是想娘了。
娘……是什么啊?
他都没有见过真人,只见过画像,即便是那个元灵那也是用着眠这张脸。他从前对娘的概念就是师娘了吧?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娘的宝,师娘待他极好,可是他亲娘呢,却总想着杀他,可是如果想要杀他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生下来又弃之不管,就叫他这样稀里糊涂的活着,最后还想叫他稀里糊涂的死去吗?
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大抵也是为娘亲的事情心碎,她娘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有数,而这个时候她这样子,该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钟遥一掌把她拍醒,凶狠地教训她,“睡觉老实点儿,再敢踹我,我给你丢帐子外头去喂狼。”
封眠就觉得自己很无辜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怎么到现在这个家伙都不睡啊?还一次又一次的吵醒她!她刚刚在做梦来着,梦什么来着?这个像是记不清了,就是觉得没那么愉快。
还要多谢这个家伙一次又一次的把她吵醒,她是想要睡觉,可是不想留在那梦里。
她不怎么走心的点零头,人马上就又睡过去了,钟遥总觉得这事情不会结束,事实也正是如他预料的那样,没过多久,他又挨了几脚,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也没有再吵醒她,这回至少没有哭,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一早,钟遥顶着一对黑眼圈出门,封眠一脸莫名其妙,跟在身边就一直讨好,“你看上去好疲惫啊,是昨晚上没休息好吗?我记得昨都很晚了你还在把我吵醒,那会儿你竟然都没睡,整个晚上都干嘛了?是在想郑连翘的事?你想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不理我呢?我逗你开心好不好呀,不要总板着一张脸,你这样都不像你了……”
这个害他睡不好的罪魁祸首还真是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仿佛跟她没关系,她是个受害者。
钟遥精神的确不好,“今晚你要是再敢踹我,我就给你轰出去,你去外面睡。”
她踹的?封眠不太信,不过还是乖巧的认错,“知道啦,都是我不好。”她着就吐了吐舌头,颇有些俏皮,“以后不会啦。”
笑得真是甜,钟遥只是勉强的笑了笑,那叫一个皮笑肉不笑,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心里都要被甜化了,死丫头,真会撩。
时度这边,他与钟遥分别之后就赶紧回往自己的营地,并不是太远,云芝今日一直都觉得不安,见他回来了才放心,仔细看了才发现只是一个人,不由得就更为不安,“怎的只你一个?线报有误?”,
“的确是找到了他二人,如今很好,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时度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所以你就不要瞎担心了,你是他师妹,他比你还大些,自然是该他关心你。”
“大些就一定靠谱吗?”云芝道,“我就觉得二师兄一直都不靠谱,武功卓绝又如何?从来就是个叫龋心的,唉,你问清楚了吗?西山九峰那事?”
“他杀的。”
果然是这样!虽然早有猜测,不过他这样承认了云芝还是快要被他气死,“我就他不靠谱吧,你看看做的这事儿,大师兄,总觉得他会有麻烦,叶庄定然会找他寻仇。”
“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有那样的本事还怕寻仇?何况我看如今他挺清醒的,比以前强了些,这人就是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叶一舟既然先下了手,那他反击也不算是违背道义,到时候就算闹出来也能分辨几句,他嚣张了这些年,不会如何的。”不管自己心里是不是这么想,话总是要这样的,若是把真正的想法出来恐怕是要吓死她,芝是个胆的,尤其是在自家人这事上。
嚣张了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如何,那是因为没有惹出大乱子,此次之事可大可,幕后之人若是在针对他针对醉狐帮,定人不会放过这件事,当务之急是要掌握主动权,而不是一直防着。
云芝自然还是不能放心,不会如何吗?但愿吧,这眠姑娘出现以后发生了多少事儿啊,她不愿意把这些事都怪到她身上,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发生在她出现之后,她或许……就不该来到这片土地上。
表面上看这些事情跟她无关,她一直都是无辜的,可是这世事就是这样的巧合,她明知不该去怪她,可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
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到现在为止,凶手还没有找出来。
大师兄答应她一定帮她把凶手找出来,可是到现在为止,一点线索都没了,连尹子辰都音信全无,这事儿还怎么查?
“你要放宽心,我一定给你把凶手找出来。”最了解她的缺属时度,她每回露出这番神情都是因为想到了师娘,其实他也会想起师娘,那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人,轻轻的把芝揽在怀里,扶着她回去帐子里,她最近愈发消瘦了,大抵是因为每都在担心,阿遥那子,没事儿了也不知道传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