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呀……”
“不要叫我孩子,你明知我喜欢你。”他脸色一变,像是被抢走了糖果的孩子。
她就很无奈了,“好吧好吧,那我也喜欢你,谁能不喜欢我家小白呢?”
两个人何止是相安无事?简直是和谐融洽!
封跃白并非每时每刻都会陪着她,有的时候她自己会一个人在院子里走走,还不喜欢叫人跟着。
这样的后果就是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好远。她曾在这里长大,她以为这里的每一株草木都是她熟悉的,她找到了哥哥的牌位,跟哥哥说了许久的话,这有什么恨什么怨的,这一旦走到了这一步就什么都不重要了,留下的回忆都是最好的,都是最珍惜彼此的岁月。
她有些感慨,其实她自己许多年前就应该消失了,如今却在这里,难怪那些人骂她妖孽,如此便是只有妖孽才会使的法术吧。
可她是为了救人,其实也是困住了自己,她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回去的时候见一住所重兵守卫,她就觉得很是奇怪了。小白似乎已经放弃了,到了这一步,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叫人守着此处?此处到底有什么玄机?
她是个行动派,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她径直朝那屋子寻了过去,门口的守卫也不拦着,只是恭恭敬敬地提醒,“小姐看一看便出来罢,里头的女人是疯子,别伤到小姐。”
“是个女人?”她皱了皱眉,“小白究竟想要做什么?”
守卫给她开了锁,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那处铁索环绕伤痕累累的女子不是郑百合又是哪位?
燕思思有她的记忆,记忆里这个女人的嘴脸何其狰狞?安乐镇命案可不就是她犯下的?
失踪了这么久,她以为郑百合已经死了,没想到人还活着,还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问这个根本就没有意义,在这里能是为什么?一定是被小白捉来。
郑百合果然根本就不搭理她,她寻了个地儿坐下,又道,“好吧那我换个问法,他为什么没杀了你?又不肯放你?”
郑百合就很不友好,“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去问他。”
真是嘴硬哈,难怪受了这么多的罪。封跃白从来不会怜香惜玉的,从来就没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谁若是惹他不开心了,他就不让她好过,封跃白向来如此的。自己家的侄儿,她最是知道。
“我不去问她,我只问你。”她道,“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的命运就是死在这里,郑连翘也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一贯冷漠狠毒,树敌无数,这个江湖上还真没几个喜欢你的,你可能没有机会活下去。”
“所以你是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些的?你是在嘲笑我的处境?”郑百合狂笑,笑都能笑得撕心裂肺,她还是头一回见。
郑百合道:“你又为何如此得意?你已经回到了仓山派,想必是离开了你那小情郎,你可能并不知道,郑连翘与钟遥之间可是情深意长,你一走,他二人在一处,你还能得意的起来?”
这郑百合如今说起的还是这些事,燕思思倒是能够理解,她应当还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仓山派已经危在旦夕。
她倒是觉得听一听也无妨,就当是找个趣儿,“你倒是说一说,他二人如何情深意长了?”
她这模样倒像是个吃醋的小女人,郑百合对此很是满意,并不介意继续刺激她,“那个时候,我师父其实想要弄死钟遥……”
其实也算是不久前,不过这一二年的光景,郑百合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郑连翘已经很不讨师父喜欢,陪在师父身边的永远是她郑百合。
就是那一日,师父叫人把师姐喊过来,师姐郑连翘过来的时候一脸憔悴,像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不幸,“师父,您找我?”
师父也不与她多说废话,直入正题,“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听闻钟遥南下阜川,你追上去,趁机杀了他。”
师姐果然不肯答应,“师父这又是何必呢?他并未挡着我们的路,若是醉狐帮有一日知晓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是在为为师考虑还是在为你自己?”郑宁羽摸着自己的胡子感叹,“傻丫头,若是你不曾对他如此维护,或许他就不必死,这都是因为你!知道吗?你若是不肯亲自去,就叫你师妹帮帮你!”
他眉眼间那么慈祥,说出来的话却这样狠毒,郑连翘全身都在哆嗦,但还是应承下了这桩事,“那好,为表忠心,徒儿去就是。”
“她去了?”燕思思问道。
“自然是去了的,不过她也的确下不了手,师父当时其实只是想要考验一下她,她最终无功而返,师父跟着她一路南下,半路上知道她非但没有得手还当真想着退缩了,差点没把她给废了。后来她被抬回叶庄救治,钟遥却不见了踪影,师父才罢了手。”
郑百合有的时候还是挺佩服自己这个姐姐的,她真的很有勇气。郑百合自己是从来都不敢反抗师父的,师姐为了爱情一次又一次的忤逆师父,这胆量她是望尘莫及。
想想当初那样的场面,师姐被打得血淋淋的,她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心寒,兔死狐悲而已。
燕思思听了这个故事感叹道,“她哪里是去杀人的?分明是害怕你去动手,她要保护自己心爱的男子。”
她笑了笑,这世上总不缺痴情女子,只是钟遥并不知道这些罢了。不过即便是他知道又能如何呢?他还是不会因为感动而爱上她,他喜欢的只有燕思思,这个从心里吸引了他的人。
“你姐姐其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命不好。”燕思思感叹。
郑百合没想到她是这反应,“原来你并不爱他?”首发
爱一个人怎会如此风轻云淡?一点儿醋意都没有的吗?这种时候她难道不应该恼火?不应该生气?
她就告诉她,“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我不爱他,燕思思爱他,那又如何呢?爱情这东西分量实在是轻,相比之下许多东西都更重要。”
“燕思思?”郑百合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她是谁?”
“她?”燕思思淡淡地说,“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就不重要了?这很重要!郑百合就想知道关于郑连翘的一切,尤其是她的情敌!敌人的敌人或许就是朋友,她如今被困在这里会是谁的意思?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一定是郑连翘在陷害她!她跟封跃白原本无怨无仇的,她也从未挡了他的道儿,除了他二人可能暗地里达成了什么交易,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郑连翘!她在这里已经待了许多个日日夜夜,每一个日夜她都在盼着郑连翘不得善终!她就想着若是一朝逃出去,一定要把自己受过的苦加倍奉还!
她正想追问,燕思思却已经走出了那道门,她来做什么?与她闲话家常,看她的笑话?这动机她是想不明白的,只觉得那女人瘦弱了,憔悴了,眼里的光芒也不见了,成了一片死寂。
燕思思回去了翠微阁,封跃白已经在了,他看起来很紧张,见了她回来就松了一口气,疾步走来一把抱紧了她,“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你又不要我了。”
她轻轻一笑,“如今的仓山派如今的我,我哪里走得了?何况我又为何要走?”
为何要走?万一你又是在骗我呢?万一你其实不是姑姑……
算了!不能再想下去!她就是,她就是!这一次不再是骗局!
他只是说:“我只是心里很不安,我想你陪着我。”
“你呀!”她无奈地笑笑,“对了,我刚刚发现了郑百合,你怎么不杀她?也不放她?”
封跃白也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留着有留着的好处,她留在这里,我时常折磨她,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她是郑连翘与我达成了交易,叫我把她给留下,她一定会很想报仇的,对郑连翘恨之入骨,日子久了,怨念成了执念,那个时候再把她放出去,她一定会用尽手段复仇,郑连翘背弃了我与她之间的约定,我就送她一份大礼!”
“郑连翘?”有个问题燕思思想不明白许久了,“你与她有千般勾连,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何会选择她?论到心狠手辣,绝情狠毒,她这个人远不如郑百合,她也就是面儿上看着凶狠些,却不像有些人是狠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太重情义就不易被利益所驱使,情义这东西向来就是变数,她念着一点儿情,你就无法保证自己完全控制她,若是你当初选择的是郑百合,或许今天的局面会大不一样。”
珣阳派作为五门之一,实力是不可小觑的,天下男子看不惯女子掌权,如今尤其看不惯郑连翘,可这些人最多也就是明里暗里的酸几句,又有哪个敢跟她为敌?这就是珣阳派的实力。
若是仓山派有珣阳派相帮,天下门派岂敢昂首视之?五门之中从前最弱小的就是云华门与明月阁,他两家用一场联姻绑在一处,如今即便路乔与陈泽已然和离,但两家联盟依旧,离婚不离亲,一时也是传为了佳话。抱团取暖的好处这二者展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不是我选择了她,是她选择了我。”封跃白道,“最早的时候她还是为了钟遥,因为阿邦见证了云夫人的死,郑宁羽手里掌握了一份证词,指出凶手是钟遥,还有你我,她叫我知道了,是叫我想法子解决。”
“可她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乐见其成,这一局棋是你在下。”
关于这一点他却是否认的,“不仅仅是我,若是没有云华门,没有明月阁,我根本就不会得手。”
“陈泽跟路南月?”
“你好好想一想,阿邦是谁的人?他跟钟遥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他?”
阿邦是谁的人?这么久以来,这个人听命于谁一直都是一个问题,后来随着封跃白浮出水面,众人心里也就明朗了,无非就是听他的。
至于为什么听他的,还能为什么?或许是他们背地里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或许是他们有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关系。
可今日封跃白既然这样说了,她就不得不好好想一想了,换个思路想一想。他会听命于谁?他原本就是谁的人?
明月阁路南月!原来是他!
“路南月也跟钟遥无冤无仇,他又何必?还有陈泽?”她很是不解。
“所以说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他们满口仁义道德过来讨伐我,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但其实他们还不如我,我好歹是跟那小子有仇,我陷害他也算是合情合理,可他们呢,这无仇无恨的就去挑事儿。”
他顿了顿,又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杀了云夫人只是想为你出口气,至于为什么要让人办成钟遥的样子,那只是为了以防不测。可是后来没过多久,陈泽便找到了我,我想应当是阿邦禀告给了路南月,路南月知道了,陈泽也就知道了,他找到我提议联手,我想了想,对我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我就答应了。”
这个答案叫她意外。
行走在这场迷雾里,不只是钟遥,还有她自己。她一直以为真相早已浮出水面,可并不知道这真相的背后还有真相,她所知道的不过是皮毛。
这局中局,谁才是布局之人?
又迷乱了谁的双眼?
“那郑连翘呢?珣阳一事,可是你与她联手?”
既然已经说起来了,那就彻底说清楚。
关于这一点封跃白也作否认,“郑连翘之所以上我这条船,只是因为她亲手杀了她师父郑宁羽,被我发现了,她受我胁迫,不得不与我合作。”
“她杀了郑宁羽?”燕思思惊讶,还真是她?
“欺师灭祖啊。”封跃白感叹,“所以说嘛,只要用得好,感情又何尝不能够做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