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不久,秦舒章就从冀州回来了。先来老秦宅看望父母。而后到了花园和秦舒怀聊聊京城的事。
“哥哥,这次辛苦你了,我们母女不便抛头露面,多亏你帮我们处理这些事。”秦舒怀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秦舒章,以表谢意。
“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说不是见外了吗?”秦舒章把茶推向秦舒怀,不做邀功。
秦舒怀笑笑,这个哥哥还是老样子,从小就惯着自己,这么大的人情也不接受道谢。秦舒怀只好把茶放下。
“哥哥,有没有夫君的消息?”
秦舒章就知道自己妹妹肯定要问,只是自己也没收到有关林肇下落的消息,所以面色有些为难。
秦舒怀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心里也大概能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怀儿,你也不要太担心,赵大人那里已经增多人手去搜寻了,我每个月都会派人去找一遍。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秦舒章安慰说。
秦舒怀点点头,“哥哥,也烦请你帮我谢谢赵大人,你们做的我都明白。”
“赵大人和林肇私交不错,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钱方面我尽力资助,你放心吧!”
听到秦舒章的话,秦舒怀放心了些。
“对了,京城最近比较乱,金老爷重整商局,但是原来的势力没有完全褪去。官商开始勾结,恐怕还会再掀起一次腥风血雨。你们的店铺恐怕得避避风头,而且,据目前看来,店铺还是留下一间好。”秦舒章分析道。
“也好,如果夫君无事,我们也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秦舒怀展开笑容。
秦舒章和秦舒怀说话的时候,秦俞梓正在检查林月记账的功课。
“少爷,林小姐,你们今天又来啦!”秦家米店的伙计阿全笑嘻嘻地问道,但是心里却惴惴不安,这些天林月总是来铺子记账,阿全担心自己的饭碗被抢了去。
“阿全,今天再让你休息一天,林小姐暂代你的工作。”秦俞梓和阿全年龄相近,平时玩的也比较好。
“啊,少爷,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干啦!”阿全委屈的说道。
秦俞梓和林月看着阿全委屈巴巴的样子,知道是他误解了。秦俞梓走到阿全身边,拍了拍阿全的肩膀,说道,“小子,我要是不让你干了,早就打发了你了,需要这么委婉吗?”
阿全看到秦俞梓不像是开玩笑,顿时开开心心地行了礼跑出去了。
秦俞梓看着阿全不禁发笑。
“梓哥哥,你看,你今天要考我,把阿全都吓坏了。要不,算了吧?”林月眨着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秦俞梓面带微笑地看着林月回答,“不行!”然后推着林月坐到了桌子旁。
林月看到桌子上的一摞账本,苦哈哈地望着秦俞梓,似是乞求又似是撒娇。
秦俞梓看了林月一眼,丝毫不动摇,反而把书推得离林月更近一些。
“那,从上往下,一本一本来,这些都是近期的流水,你一边核查一边记录今天新的账目,同时还要归拢欠账的数目,哪些要尽快去催,哪些还可以再缓几日,还有,每天来店里的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自家屯粮,有的是别的老板进货......”
“停!”林月打断了秦俞梓的絮叨。
“梓哥哥,刘师傅都教过我了,求求你先到一边坐着吧,我要开始干活了!”林月站起来推秦俞梓到一旁坐着。
秦俞梓一边走还一边嘱咐,“月儿,该说的我可都说了,你要是今天犯了错,可是有惩罚的!”
“好啦,我知道,只要你不在我耳边絮叨,我就不会犯错,你赶紧喝喝茶,歇一歇哈!”秦俞梓坐下,林月倒了一杯茶放到秦俞梓面前,然后做“闭嘴”状,示意秦俞梓不要再说话了。
秦俞梓无奈地笑笑看着林月开始忙活。
林月伏在案前一边算一边记,当有顾客进来时,会有伙计专门和林月说成交的情况,林月就负责把流水记下来,然后与之前的库存进行对照,确保每一笔都是清清楚楚的。
秦俞梓则是一直守在林月旁边,期间让人换过几次茶,又专门拢个炉子放在旁边。
晌午本来是可以休息一会儿的,但是林月记账比较慢,趁着休息的时间又算了一遍,秦俞梓便叫人准备了一些糕点,方便林月饿的时候吃。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日暮时分林月完成工作,而后秦俞梓和刘师傅重新核对了一遍。
“刘师傅,梓哥哥,怎么样,是不是完美无缺?”林月看到秦俞梓和刘师傅审完之后露出的笑容便得意地问道。
“哈哈,月儿,你做事果真细心,比阿全记得可清楚多了。”秦俞梓夸奖道。
“是啊,林小姐的记账方式果真清楚的很。”刘师傅满意地笑着说。
“月儿愚笨,都是刘师傅教导有方。”林月笑嘻嘻地回答,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梓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出师啦?”
“嗯,这个还不行,别的店还没考呢。”秦俞梓故意逗林月。
“啊!”林月刚刚的解脱感消失无影。
“哈哈,好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秦俞梓看着林月可怜的眼神说道。
林月看到秦俞梓的态度尚有商量的余地,心里松了口气。“好,今天可是累坏我了!”
秦俞梓这次又当了一次马车夫,护送林月回家。
“梓哥哥,你记不记得上次钱大公子和你说好要再聚一次,你们定下时间了吗?”林月靠近车门问道。
“对,我刚想和你说这件事,这个月十五,在畅音阁。”秦俞梓回答。
林月自打上次在假山上听秦俞梓提到畅音阁后便问过府里的人,这畅音阁是近两年在象州兴起的曲艺班,十三个城里有七个城都有畅音阁,其中唱功最好,也最受人欢迎的就是陆净小姐。
“梓哥哥,那你可一定带我去,我早就想听象州的曲了!”林月开心地说道。
“好!”秦俞梓一口允诺。
很快就到了十五,因为十五是个大日子,作为台柱子的陆净今天会在畅音阁的发源地宜城登台演出。钱孝和秦俞梓也约在了宜城。宜城和尊城相邻,秦舒怀便允许林月去了。
用过午饭后,秦俞梓就带着林月一起到了畅音阁,午后这段时间演出是最密集的,没准儿可以看到陆净小姐。
钱孝定了二楼的雅间,既雅静又不会影响听曲,这也是老主顾才有的待遇。
秦俞梓和林月到了雅间,却只看到钱孝一人。钱孝今天一身家常打扮,穿的是料子最普通的墨蓝棉布袄衫,整个人显得清瘦起来。
“钱兄,只有你自己吗?”秦俞梓问道。
“是啊,这个地方通常都是我一个人来的。”钱孝笑着回答,而后起身示意秦俞梓和林月坐下。“梓弟,林小姐,请坐。你们是第一次来吗?”
“对,不过去年庙会,有幸请到了畅音阁到我家表演。”秦俞梓回答。
“那是否见过陆净小姐?”钱孝问道。
“这个不曾见过,陆净小姐芳名远播,听其名号就以心满意足。”秦俞梓客气地回答。
林月来到这里后眼睛一刻不离曲台,秦俞梓不想见陆净,林月可是想一睹芳颜呢!
秦俞梓看了一会儿正在演的曲目,实在按耐不住困扰许久的疑问,便小声向钱孝问道,“钱兄,我之前听说你常常来这里看一位红粉佳人,不知道是不是谣传?”
秦俞梓以为自己问完之后钱孝会生气,没想到竟从这么一个威武的男子眼中看到了羞涩。
“梓弟竟然也是好事之人!”钱孝说完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秦俞梓知道其中必有故事,于是试探着问,“那这位佳人是否就是陆净小姐啊?”
钱孝一副被人撞破心思的惊讶状,不过转而就被伪装的淡定掩盖。
秦俞梓嘴角含笑,看着钱孝。
钱孝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猜出来了,所以也不打算隐瞒。
“梓弟猜得不错,我与陆净确实相识。”说到这里,钱孝顿了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月听到他们二人小声说着些什么,也很好奇,便留一只耳朵听着身后的谈话。
“原来如此,那是因为听曲认识的吗?”秦俞梓好奇地问。
“不是,我们自小相识,原是对门邻居,不过后来家门巨变,一切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钱孝颇为感慨地回忆道。
“我依稀听别人说过,钱家是被官府抄了家。”秦俞梓压低声音说。
“说来话长,原来我们住在方城,你也知道,那里在象州偏僻之处,商贸不如这里发达。我们和陆家原是生意伙伴,也算方城的豪门大户。不过一切悲剧的发生源于我父亲一个贪心的错误。当时我们两家共同负责一批官货,数额庞大,获利颇丰,我父亲想借此向官府多要钱,但是陆老爷不同意,二人争执,陆老爷年纪大了,一时气不过昏厥了过后,之后就没醒过。陆家因为这件事和我们绝交,同时把我父亲告发到官府,官府便随便安了个罪名抄没我家,当时我们四兄弟年幼,躲过一劫,不过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有了,”钱孝讲述时异常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