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小姐,您怎么又要穿男装,被夫人知道了又要数落您了。”云霞如今已经是沈安然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了。
“你们几个不说出去娘怎么会知道,再啰嗦你就别跟着爷出去了。”沈安然佯怒道。
云霞撇撇嘴,急忙道:“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准备衣饰,小姐可一定要带着奴婢。”
沈安然换上一身月牙白锦缎长袍,带着小厮打扮的云霞和一身侍卫装的武婢云烟出了门。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沈安然从怀中拿出折扇轻摇起来,如画的远山眉被描绘成了斜飞入鬓的剑眉,越发的英姿勃发、风流倜傥。看得一旁的云霞眼角直抽,心中不断腹诽:小姐啊,难道您真以为自己是个少爷了。正腹诽着的云霞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凑到沈安然身边悄声道:“小姐,你看前边的是不是大老爷家的欣小姐。”
沈安然闻言向前方望去,正是大伯家的三堂姐沈安欣,不过与她并肩而行,状甚亲密的男子她也是熟悉的很,正是她的未婚夫,秦家二少爷秦康顺。
这时云霞也发现了旁边的秦康顺,气愤道:“秦家还真是没有好东西,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副德行。”
沈安然不由失笑道:“说起来你也算是秦家人啊。”
“我才不是呢,小姐。”云霞不满地嘟嘴。
看着前方越发亲密的两人,云烟也气愤地道:“小姐,他们这样把您置于何地?回去我就将此事禀告夫人。”
沈安然无所谓道:“不用告诉娘亲,免的气着她。”
沈安然拥有现代的灵魂,对于不想顺从父母的安排,自由恋爱的人,她是没有什么看法的,即便这个人是她的未婚夫。
她一早就看出来了,秦康顺喜欢的正是沈安欣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样子,温柔娴雅。只是不知道,当他了解到沈安欣的本质,尖酸刻薄后,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喜欢。
“他们要是想在一起,成全他们也无妨,反正我和秦康顺现在也只是口头定亲,他家还没遣媒人来提亲呢。”
看着前方二人进入了路边的茶楼,沈安然才带着两个丫鬟慢悠悠地走过去,云霞和云烟还是一脸的气愤,沈安然则继续悠哉地逛街,其风流之态引得路过的女子频频驻足观望。
每月的初一、十五沈府各院的主子都须到主院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每月的这两日也是沈安然最不喜欢的日子,气氛压抑不说,沈老夫人对他们这一房也是不冷不热的。因楚若婉出身辅国大将军府,身份高贵,当年也是沈君为自己求娶的,沈老夫人自觉低了媳妇一头,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对楚若婉所生子女也不甚亲近。奈何给长辈请安乃是孝道,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没有病的下不了床,都是必须要去的。
这日正是五月初一,沈安然早早地梳洗打扮妥当,带着云霞、云烟去往母亲的福缘阁。
三年前,大少爷沈弘毅娶了沈家世交孙家的嫡女为妻,这位孙氏温柔娴雅,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此时,孙氏挺着个大肚子,由沈弘毅扶着已经等在了福缘阁外。
沈安然忙上前给二人见礼:“大哥、大嫂来的可真早,大嫂你怀着身孕,最近身体可好?”
孙氏笑道:“还好,就是腿有些肿,今日醒的早,就早些过来了。”
沈安然对着大少爷挤眉弄眼道:“没事,腿肿就让大哥多给你按摩按摩就好了。”
一句话羞得孙氏满面红霞,沈弘毅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娘子不适,夫君自然效其劳。”
三人说笑间,二少爷和三少爷已经到了,沈君为和楚若婉不一会儿也出来了。
二房几人来到主院大堂,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见过礼后,才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大老爷沈君谦、大夫人宁氏、大房的两位少爷及未出阁的三女沈安欣已经就座。三老爷沈君杰两年前被任命为青州地界一个县的县令,已带着三夫人和两个儿子赴任。四老爷沈君扬在北疆任正八品的宣节校尉,独留妻女在家中。不一会儿,四夫人带着她的独女沈安灵也到了。
老太爷沈定山先是照例询问起了大老爷沈君谦公中田庄铺子的经营情况,大老爷有秀才功名,并未出外谋差事,只留在家中管理祖业。听到老太爷询问,便毕恭毕敬地详细讲述了各个田庄和铺子的经营情况。等他汇报完后,老太爷又问起了沈君为官场上的事情。沈君为如今已经升任为洛州守军都尉,听到父亲询问也一一作答。
沈安然正听的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老夫人提起了她的名字,急忙打起精神细听。
老夫人问道:“然丫头的及笄之日快到了吧?”
二夫人正了正神色后答道:“回母亲,然丫头下月初一行及笄礼。”
老夫人点头后又问:“要请的礼宾都请好了吗?”
“儿媳准备这几日下帖子邀请。”
老夫人听后便不再言语,沈安欣见机赶紧坐到老夫人身边凑趣,她是所有孙女中最得老夫人欢心的。她在这边对着老夫人撒娇卖乖,还不忘抽空朝着沈安然投来挑衅的眼神,沈安然却根本不予理会,直气得她暗暗磨牙。
六月初一,沈安然的及笄之日。
天色未亮时,红蔷和翠柳便叫醒了沈安然,伺候她沐浴更衣。之后沈安然就端坐在梳妆镜前,双目微闭,任由翠柳在她脸上一通忙碌。敷铅粉、抹胭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靥、贴花钿一系列流程下来,身后的红蔷也已经为她梳好了双鬟髻,沈安然这才睁开双眼,镜中的人儿看得她自己都不由得微微愣神,这是她第一次上如此正式的妆容,只见镜中的美人双瞳剪水、顾盼生辉,看得旁边的几名丫鬟直泛星星眼。
红蔷痴痴地道:“小姐,你好美啊!”
沈安然不由失笑,“别犯花痴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去前院等候吧。”
语毕,沈安然就带上四大丫鬟和两名嬷嬷去往前院。
吉时一到,及笄礼正式开始。
三加三拜后,看着大堂中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众宾客无不大加赞美。
今天沈老夫人也来到了南院,这是她在次子成婚后第二次来到南院,第一次是大少爷出生之时。看着长得花容月貌的小孙女儿,老夫人也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礼成后,众宾客陆续离席。等宾客散尽,只余自家人后,沈君为带着妻子儿女回到中堂。
打发走了下人,楚若婉才不悦道:“秦家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日前已经亲自写了帖子派人送去给秦夫人,今日秦家竟然一个人都没到。”
沈君为也很是气愤,却只能安慰楚若婉道:“许是有事耽搁了,夫人莫气。”
此时的秦家后宅,洛州刺史秦文渊也正在为此事发火,他气愤地对秦大夫人道:“你也知道我和沈贤弟是多年的交情,他唯一的女儿,也是我们未来的儿媳,今日及笄,你因何没去参加?如果这个家你管不好,我就禀明母亲让二弟妹来管。”
听到这里秦夫人坐不住了,急声道:“老爷,这家业都是你赚下的,怎么能让二弟妹来管家呢,今日是顺儿身体不适,我才误了去沈家观礼,明日我就带着顺儿去沈家赔礼。”
秦文渊听秦夫人如此说,这才略为满意道:“嗯,礼备得厚一些。”
第二日,当楚若婉听到秦大夫人和秦二少爷来访时,虽心中有气,还是急忙迎到了前厅。
见到秦夫人提着厚礼上门,又听她说了一堆的好话,楚若婉心中的气这才消去了大半,可没一会儿就越听越不对劲,秦大夫人的意思竟然是要退了和然儿的亲事,改成和大老爷家的欣丫头定亲,顿时气得楚若婉拍案而起,扬声让管家送客。
当秦夫人连人带礼一起被请出沈家南院时,脸上也是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刺史夫人,整个洛州的贵夫人哪个见到她不是敬着捧着,何时受过这等气。身后的秦康顺赶紧连哄带劝的,把秦夫人带去了沈家东院。
等秦文渊得到消息时,事情已成定局,秦大夫人已经换回了沈君为和他交换的信物,并遣了媒人去沈家大房提了亲。即使他被气得大发雷霆,将秦大夫人禁足,动用家法打得秦康顺下不了床,也已于事无补。
六月十五,沈家主院。
众人请过安,沈老太爷例行问话后,沈老夫人就提起了和秦家二少爷的婚事。“欣丫头毕竟比然丫头大一岁,正好也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亲事,既然秦家中意欣丫头,然丫头也不要心中生怨。”
楚若婉听言直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安然帮母亲顺了顺胸口后,才冷冷道:“祖母说的是,欣姐姐既然喜欢秦二少爷,我自然会让给欣姐姐的,只是祖母可有想过我的名声。”
沈老夫人不由得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沈大夫人却得意道:“什么叫你让给我们欣丫头的,明明是秦二少爷他喜欢我家欣丫头,才退了和你的亲事。”
看着大夫人和沈安欣那自得的样子,饶是不想同他们计较的沈安然也不禁动了几分火气,声音更冷道:“婚姻需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欣姐姐和秦二少爷私自定情,还是在秦二少爷有婚约的情况下,难道不是欣姐姐抢了堂妹的姻缘吗?大伯母不会替欣姐姐觉得没脸见人吗?”
看着大夫人变了的脸色,沈安然继续道:“如果我让父亲去和秦伯父说亲事继续,大伯母觉得秦家会不会再退了和欣姐姐的亲事呢?”
听了沈安然的话,沈大夫人和沈安欣都不由得惊慌起来。
这时堂上的沈老太爷终于发了话:“事已至此,你们就不要再折腾了,我们沈家丢不起那个脸。秦二郎如此作为,然丫头你定也是瞧不上了,这门亲事还是让给你堂姐吧,让你父亲再给你寻个好的。”
沈安然听后心道:老太爷倒是个明白人,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