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铭等人到东南瑶国的国都长都后,瑶王将他们拖在旅舍中,迟迟不见他们,芈铭等人等了十多天,瑶王才传旨召见他们。芈铭动身前去赴宴前,一个孩童受人之托送来了书信,芈铭看了信上的内容后,心中大惊,原来瑶王早已和众位大臣商议,在筵席上埋伏了刀斧手,待芈铭前去赴宴时,了结他的性命。
王和道:“太子,瑶王之心昭然若揭,您真的要去赴宴吗?”芈铭已猜到书信的来源,冷笑道:“他既然请了,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入宫赴宴时,侍从们要求芈铭等人卸了刀剑,王和不满道:“北央太子身份尊贵,剑不离身,你们大王这是什么意思。”芈铭微笑道:“王和,不得无礼。”又对那侍从说道:“你们大王既然诚心邀请我等赴宴,瑶王是东道主人,我等是外客,大王的要求,我们岂会反对?”说着就将佩剑扔给那侍从,从容走入扈台。
筵席之上,东南瑶王初次见到太子芈铭,就觉得他生的不俗。两人简短地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芈铭道:“多年来各诸侯国长期征战,以至于各国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为结束这困顿局面,我北央与诸国合盟,诸国推举我北央为合纵之长,北央历代先王常年征战,在血雨腥风中吞并了诸多小国,瑶国也在其中,历代瑶王都忠心于北央国,北央历代君王亦善待瑶国,这次瑶国率兵骚扰我北央疆域,我父王命人彻查此事,才得知瑶国奸佞当道,瑶王你受人胁迫,被逼无奈,才不得已起兵造反,因此派遣我来协助瑶王处理此事,早日安国定邦。”
瑶王道:“寡人只听说北央欲与诸国联盟,至于那率兵进入北央国疆域之事,寡人却没听过,魏远大夫,不知你可听过此事?”魏远道:“臣也不知。”瑶王又道:“想必你们大王弄错了。”芈铭冷笑道:“我北央国向来是先礼后兵,你们瑶国既然做了此事,现在为何又没胆量承认了?瑶王,你可不能耍赖啊。”瑶王道:“即便进入北央国的军队是我瑶国的,那也无妨,寡人听闻北央人杰地灵,这样好的一块地方,又不止北央王才能长期盘踞,我瑶国疆域狭小,正欲扩张土地,寡人看北央不错,小娃娃,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就说瑶国要分一杯羹,看他同意不同意。”
群臣哈哈大笑起来,芈铭不慌不忙站起身,道:“你们瑶国的歌舞虽悦耳动听,可我是北央人,自幼听惯了刀剑相向的声音,瑶王可否与我一同观赏?”
瑶王正欲召来埋伏在筵席上的刀斧手,那群人也早已急不可待,闻言笑道:“寡人听闻北央人尚武,芈铭公子既然不喜欢瑶乐,那便看看你们北央人是如何舞剑的。”他话音刚落,刀斧手们已从各处冲出来,瑶王趁势后退,在众人的簇拥中离席,魏远大夫一声令下,刀斧手如狼似虎地向芈铭奔去。在座的北央人都已慌乱不已,王和急忙冲到芈铭面前,芈铭按着他的肩膀道:“我都不怕死,你还怕什么?”
他推开王和,不屑地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伸手向前一推,“噌”的一声,面前凭空出现一柄长剑,他手握剑柄,纵身跳入刀斧手中间,将一群人杀的措手不及。魏远哪知芈铭还留了后路,他不知芈铭竟有如此神通,早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出去了。王和等人也吃惊不已,芈铭已冲出扈台,正欲杀掉瑶王时,却见瑶王被公子璇卓一剑赐死了。
璇卓上前参拜芈铭,芈铭道:“瑶王暴毙身亡,你便是新的瑶王了。”公子璇卓道:“臣定不会负您所托。”原来公子璇卓早年落难,逃到北央靖都,被太子芈铭救下,派人将他护送到瑶国长都,公子璇卓一直不忘报答太子的恩情,且他本人又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瑶王,这才杀了他的父亲。
公子璇卓又说道:“我还以为太子您尚在旅舍中,听闻我父亲在筵席上设下刀斧手欲诱杀您,我立刻就派人去旅舍,没想到我的人晚到了一步,您已经离开旅舍了,幸亏太子安然无恙,否则我该以何颜面再见您。”
芈铭闻言好奇道:“今日辰时我收到一个孩童送来的书信,写信的人将刀斧手埋伏在筵席上的事告诉了我,我以为那人是你,原来不是。”公子璇卓摇头道:“我是巳时派人去的。”芈铭沉思了片刻,道:“我想起帝姬璇玑做的糕饼最是可口,多年不来,我有些想吃你们瑶国的糕饼了,你可否吩咐她去做些送来?”璇卓道:“太子恕罪,几年前九帝姬璇玑身患恶疾,被送出宫去避疾,不治而亡了。”“真是可惜,我记得她幼时十分乖巧伶俐,竟害病死了,她死了,我就吃不到你们瑶国最好吃的点心了,罢了罢了,不吃也罢。”
璇卓欲留芈铭在宫中留宿,芈铭却执意回到了旅舍,写信将瑶国变故告知北央王,命人快马加鞭将书信送去靖都,才安下心吃了晚饭,在床榻上休息了。第二日醒来时,桌案上凭空出现了一碟枣糕,他大吃一惊,又进入王宫去找公子璇卓,向他打探青梅竹马璇玑的消息。原来北央太子芈铭曾在瑶国做过质子,并结识了王族庶女璇玑,回到北央后一直对璇玑念念不忘,他心中爱慕璇玑,欲娶她为王妃,他心系璇玑,看别的女子总觉得她们太蠢太愚钝,不料北央王却将南孟帝姬许配给了他,芈铭虽心狠,却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已做了打算,再过几日就将安墨白等人暗中送回南孟国。
公子璇卓不知芈铭与璇玑之间的往事,他只当芈铭想品尝璇玑做的点心,便说道:“太子若想吃我瑶国的特产糕饼,我即刻找来国中最出色的厨娘来做。”太子道:“我只想吃璇玑一人做的东西,她的厨艺比旁人好。”璇卓笑道:“璇玑虽是庶出,可为人聪慧,不比嫡出帝姬差劲,她的厨艺也好,她还在世时,就连我母后都常夸她心灵手巧。”“我与璇玑一同长大,她突然离世,叫我心中十分落寞,你带我去她坟前上柱香吧,算是不枉她与我好过一场。”
璇卓便与太子芈铭前去帝姬璇玑的墓前祭拜她,芈铭见她坟头荒草丛生,四周杂草已与人齐肩,道:“她生前贫困窘迫,想不到她死后仍然如此寒酸,”璇卓道:“是那些人疏忽了,我即刻命人休整璇玑的坟墓。”“不必了,想必她是瞧不上旁人那点心意的。”说着便抽出佩剑,将四周的杂草清理干净了,又拔去她坟头的杂草,才失落地走开了。
东南瑶国一事停息后,北央王就派要芈铭回到北央国与安墨白成婚,芈铭心中不快,因此称病不回,北央王无可奈何,只得将婚期推后。
再说安墨白与寒柔福等人大吵一架后,第二日神智才清醒,想起寒柔福所说的话,才得知顾苏南辰的真实身份,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难过了一整天。寒川将她的情况汇报给神龙后,神龙施法将她从王宫里接到旅舍,见她脸上仍有淤青,从手里变出一瓶药膏来,让寒川涂上。神龙虽同情她,无奈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他忍不住笑道:“她打了你,你就不打算还回去?”寒川不解道:“不是大人您叫我别坏事的吗?我若是打回去,恐怕会露馅。”“想不到人族女子如此刁蛮,我若早知道那帝姬是那副德行,一定将你的脸皮变得厚些,好叫你被她打时受的疼痛少些。”“大人,我……”我还以为您会另外想法子,总之不会叫她打我。“放心好了,你今日受的苦,终有一日会有结果。”寒川好奇道:“大人此话何意?”“我乃天神,怎可随意泄露天机?”寒川只好作罢。
“如不出意外,寒柔福会叫人毒杀安墨白。”“毒杀?那我立刻回去守在那帝姬身边,总不能叫她死了。”“这回你不必火急火燎赶回去,寒柔福要做什么就叫她去做。”“大人的意思是不要我出手阻止寒柔福?”“对,你只要安心待一日,就会飞黄腾达了。”“都听大人的安排。”“回去好好休息,再好好练剑,到时候我要让你杀顾苏北辰,你可别失手。”“小人愚钝,在王宫连圣主顾苏南辰都没见过,更不必提顾苏北辰,还望大人提点一二。”“今夜你就会见到他们二人了。”“今晚?”“没错。”
寒川回到云落台,想起寒柔福将派人用毒药杀死安墨白,心中仍有些不忍。她对寒柔福的手段十分清楚,寒柔福做事向来果断,且心肠又歹毒,得罪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要杀人,就一定会用最狠毒的手段,先将那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再叫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她要毒死安墨白,肯定不会用一般的毒药,至少也要叫安墨白求死不能一番。
她虽受了安墨白两巴掌,心中不满,但她明明有救安墨白的能力,却要见死不救,心中又难免愧疚,寒川心道:“安墨白虽张扬跋扈,却也单纯天真,她若没有来到靖都,想必一生都能平安无恙。”
她在屋内调养了半日,夜间忽然听到有人呼救,急忙起身去看时,安墨白已蜷着身子在地上颤抖,寒川走近一看,才看到安墨白满脸血痕,嘴唇发紫,额头直冒冷汗。她再拉起安墨白的衣袖,她的手臂上也是触目惊心的血痕,寒川心中震惊,没想到寒柔福竟用蚀骨虫来对付一个软弱的女子。
屋内乱成一团,寒川默默退了出去,站在外面看那群人忙里忙外。她恍惚间听见琴声不绝于耳,抬头望天,天边只有一轮残月并几颗疏星,未过一刻钟,却见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进了屋,寒川失神了片刻,猛然回神,再看那人的背影,顿觉他仙风道骨,非凡尘可及。
寒川向侍女打听道:“姐姐可知方才进屋的人是谁?”“那是我们北央的圣主。”寒川道:“真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只是不知为何圣主会来云落台?”“自然是来救人性命的。”“圣主竟有这能力?”“听说圣主乃御灵族百年一见的新生御灵,生来就是半神,世间哪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两人说话期间,顾苏南辰已遣散屋内哭哭啼啼的侍女,关了门,将众人隔在外面了。
安墨白原本已精神涣散,见到顾苏南辰后又醒过来,悲伤道:“我是不是要死了?”顾苏南辰道:“别说话了,我会救你的。”“圣主。”安墨白握着顾苏南辰的手,顾苏南辰心中一惊,双瞳中散出金光,再回过神时,安墨白已油尽灯枯,双眼凹陷,面色发青,数不清的蚀骨虫从她七窍钻出,顾苏南辰后退几步,眼看着安墨白的尸体被蚀骨虫吞噬干净,只得用火烧了蚀骨虫,吩咐侍女进屋将灰烬收拾干净了,才离开云落台,进宫去见北央王了。
再说北央王听到安墨白去世一事,心中暗暗叫苦,即刻命人封锁消息,为防止走漏风声,他又下令将侍奉安墨白的侍从侍女偷偷杀死,顾苏南辰亲自带领一支守卫王宫的军队,将安宁殿里外锁死了,直奔云落台,将一干人等围在院中,寒川也在其中。她心知这些人来者不善,正要使出谪仙剑时,忽听到神龙的声音:“多管闲事。”寒川正欲辩解,却被神龙带到旅舍中了。
“大人,那些人……”“北央王下令杀死所有知情者。”寒川低头不语,神龙道:“那些人的死活与你无关,你既然跟了我,就要听从我的命令,我不指望你对我言听计从,但我不允许你给我添麻烦,若是你救了那些人,我就要被天庭责罚。”“我原以为大人超脱六界之外,不伏天庭管束。”“我是天神,自然要遵守天庭的规则。”“我明白了。”“北央王信奉鬼神之说,今晚我会为他制造一场梦境,过几日他定会下令在全国搜寻你,那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宫里了。”寒川虽不知神龙会为北央王制造一场什么样的梦境,但听他这样说,肯定对她无害,便说道:“全听大人安排。”忽又想起寒柔福在宫中,遂说道:“大人可否替我换一张脸,寒柔福也在宫里,如今陈国上下皆言我已身死他乡,若寒柔福知道我还活着,定会为难我的朋友。”“世上与你长相相似之人众多,你还担心寒柔福认出你?再说她不过是陈国派来和亲的小小帝姬,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叫她在你面前不敢抬头,你也扬眉吐气一番。”“大人,我并不与她较量。”“你既然不与她较量,还担心她为难你?安心等着吧,你入宫的日子里,我也要去寻找我要的宝物。”“大人不是说要抢的吗?”“可是那人拿着宝物藏起来了,我总要将他找出来再抢宝物啊。”寒川浅浅一笑,不再多言。
夜间,神龙在旅舍施法,寒川见他双手结出一个幽绿色光环,神龙伸手一推,光环便化为无数只萤火虫飞向王宫,进入北央王的寝殿,钻进他的梦中。
北央王欲出郊游猎,命太史卜了个吉日,到那日时率领众人往郊外出发,旌旗蔽空,浩浩荡荡,到了西郊,早有人驻扎好营帐,北央王心中愉悦,拿了弓箭上马,率先钻进林中,寻找猎物,一路收获的不过是些野兔雉鸡,他进入林中深处,左右搜寻,不见猎物,不免有些不快,正欲原路返回时,忽见一白影从眼前掠过,北央王心中大喜,忙追了上去,那白影忽然变成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大物,向北央王扑过来。北央王惊恐万分,忙喊救驾,才发现左右再无一个侍从,眼看那怪物已扑到他跟前了,忽然听得“咻”的一声,那怪物被突来的羽箭射伤了眼睛,张牙舞爪地咆哮怒吼,北央王早被吓得六神无主,抬头看时,一个身穿白衣手持长剑的女子从天而降,她手起剑落,将怪物一剑劈开为两半,又携北央王飘然起身,两人俯视下界,将万里山河尽收眼底。
北央王道:“多谢神仙救命之恩,敢问神仙神庙何处,寡人定日日供奉香火,以报答您的恩情。”“我不过一个半仙罢了,怎敢担得起大王如此称呼,大王请看这秀丽山河,乃天之恩惠,天赐逆旅,万物轮回,此亦天之常理。”北央王点头道是,“我看大王身上龙虎之气缭绕,料定大王有帝王之象,若无奸人加害,来日定能一扫天下,并吞四海八荒。”“此亦寡人日夜所念,却不知半仙所言奸人为谁?”“自古有功高盖主不服王命者,亦有谨小慎微唯王命是从者,然此二者实为极端,非强即弱,难成气候,还有一类居于其中,以忠贞护主为由,明里暗里勾结党羽,迷糊大王心智,其实心中早欲取而代之,此为奸佞之臣,却以恬淡无欲受人褒奖,大王亦许此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殊不知此举最为险恶,大王是在引狼入室,灭绝北央的命数。”
北央王闻言,惊惧不已,急忙道:“半仙可否搭救寡人?”“此事不难,只是此人在朝堂根基深大,若要将其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却还不行,我有心助大王成就千秋霸业,因此来前来告知大王,鄙人名为寒川,若大王不弃,鄙人愿毛遂自荐,助大王歼灭乱臣贼子,匡正国纲。”“果真如此,寡人明日便派人迎接半仙。”“北央有一国之主,为何大王还要再立他人为主?即便那人先祖曾是神族,可御灵一族早已落寞,你的圣主依仗巫医之术瞒上欺下,在朝中收买人心,你却浑然不知,这正是你北央的不幸。”“半仙是说圣主顾苏南辰是那奸人?”“正是如此。”北央王迟疑道:“圣主对寡人的忠心天地可鉴,半仙莫不是弄错了。”“这就是此人的厉害之处,他声名远扬,深得民心,若大王百年驾鹤西去后,除却他一人,谁还能成王?”北央王沉思片刻,道:“半仙说的有理。”寒川道:“此人有通天法术,常能以法术救人,也能以法术杀人,他救过大王,就一定可以杀了大王,还望大王早些拿定主意。”说完便化为一阵青烟离去。
北央王从梦中惊醒,细思极恐,不敢将梦境说与众人,只好等寒川前来王宫,让她为自己出谋划策。午后侍从禀报,说有一个自称寒川的人前来拜见他,北央王心中大喜,心想梦境果然成真,忙命人引寒川进宫。见到她时,真与梦中相差无几,忙请寒川上座,寒川见他待客如此热情,不免有些拘束,
北央王说道:“半仙昨夜所言都是真的?”寒川道:“太子出使瑶国,久久不归,大王可知为何?”“半仙请讲。”“我为太子占了一卜,太子此行有惊无险,虽生了病,且归来的途中还会遇到食人鬼族,但我会前去救助太子,好让大王安心,也叫那人奸计落空。”“我儿竟会遇此劫难?万望半仙搭救我儿性命。”“那是自然,大王请宽心。”
北央王便命人将宫中的芝兰殿赐与寒川,另赏赐侍从侍女若干人,金银布帛数量不等,寒川便在宫中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