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皇帝召见朝中权臣,无非是因为太后崩逝,大权重新回到皇帝手中,他要众人重新站队,欲一举歼灭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并将太后手下的人冠以谋权篡位的罪名。
各家表态的没表态的,皇帝都以凭吊太后为由,一律将他们扣在宫里,不让外界的人知晓他的动作。
几日后太后下葬皇陵,皇帝已经秘密解决了一批旧势力,随后才将众人送出宫去。
此时隐真教又派人传话给李华央,要她带人去护送止戈城韩王家的三女儿南平郡主出嫁,因适逢太后丧期,所以即便王族贵女出嫁,迎亲的队伍也冷清了不少。
迎亲的车队走的是官道,李华央等人只好分开行路,车队由李华央亲自护送跟随,谨临等人则远远落在后面,以防有人偷袭。
李华央行动的速度很快,又大有些神出鬼没之态,因此车队中无人察觉到她。
她原以为此事不过是小题大做,可直到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
车队走了近两个时辰,就在李华央自己都松懈时,突然狂风四起,乌云闭月,照明的火把都被吹灭了,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只听见狂风呼啸,李华央心道不好,急忙冲出去救那南平郡主时,马车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当即迷惑不已,忽地一睁眼,双瞳竟变成了金色。
再看四处时,车队里不知何时混入了几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人,他们各个将脸隐藏在衣帽中,叫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可为首的人却扛着一个身穿婚服的人,他们正欲离开,李华央抽出短刀,冷不防朝那人扔过去,那把短刀却并未刺入那人的胸膛,反倒惊动了那些人,叫他们发现了李华央。
为首的人一掌向她打来,李华央急忙收回短刀,朝那人的手掌刺去,却扑了个空,再回头看时,那群人却如鬼魅一般,身影飘忽不定,李华央这才明白为何短刀伤不到那人,原来那些人胸膛处都有一个大窟窿,看样子像是被人将心剜了去,早不是活人,而是傀儡了。
一个傀儡朝李华央伸出手来,她急忙后退了几步,身影一闪,就来到了那个扛着南平郡主的傀儡身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傀儡,自知并非他们的对手,又见这些人只对南平郡主一人动手,却不伤害车队人马,于是猜测这些人只是奉了他们主人的命令,要带走南平郡主。
她的职责就是保护南平郡主的安全,若是行动失败,定然会受到处罚,因此这时只一心盯着南平郡主,要从这些傀儡手里救下她,却没想到那些傀儡又受了他们主人的控制,为首的那个傀儡突然将南平郡主扔进马车里,向李华央伸出手来。
李华央正好奇他们怎么会突然变了主意,见他们向她攻击,心想定是将这些傀儡惹极了,他们才会对她出手。
李华央速度虽快,可手里的短刀却不如那些傀儡伸缩自如的双手,十几个傀儡缠着她,即便她的体力再怎么好,也禁不住他们的死托,没过多久,她的速度开始减缓,逐渐占据下风了。
她心想擒贼先擒王,以为只要干掉了为首的那个傀儡,其他傀儡就会知难而退,于是在急速后退时,又急转弯冲到前面去,以至于逼近她的那个傀儡没能及时停下脚步,重重的朝另一个傀儡撞了上去。
李华央这时却没时间嘲笑他们,她怒喝一声向为首的傀儡杀去,眼里的金色越发耀眼,她将短刀狠狠刺入傀儡衣帽下的脸上,却刺了个空,兀自睁大眼睛,才看清那衣帽下并没有人脸。
饶是她再怎么大胆,这时却也不由得浑身一颤,她再挑起那傀儡的衣袍,只见成百上千只咀虫正在一架断了头的白骨上蠕动。
她顿时大吃一惊,骇的连连后退,十几个傀儡纷纷将她围住,一齐向她进攻。
李华央眼里的光逐渐弱了,那傀儡却从身上抓起一只虫来,向她扔过来。李华央又是一惊,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一刀斩断了那只虫子。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笑声,随后那傀儡像是做游戏一般,又朝李华央扔来一只虫子,周围又响起一阵笑声来。
这回李华央听清楚了,原来那笑声是那些傀儡发出来的,也是他们的主人发出来的。
她又气又恼,骂道:“少拿这些东西恶心我,有本事就现身,躲在你这些傀儡后面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傀儡的主人笑道:“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但我可不会轻易现出身来,因为我怕到时候吓死你,不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看到我这些傀儡的?”
“你又是什么怪物,为何要派傀儡来劫持新妇?”
“我的地洞里常年不见喜气,前几日听闻这里有新妇出嫁,就想着将她带到我洞中,为我找些喜气来,不过就在刚才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这个普通女子了,我要你。”
“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都不是。”
“那就是鬼喽?”
“鬼界哪里找的出我这么英俊的人呢?我是妖仙。”
李华央问道:“妖仙是什么东西?”
“妖仙就是得道妖仙喽,还能是什么?”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莫不是生前糟了什么大罪,死后要受这样的折磨?”
“你胡说什么呢?我生来就是妖仙,哪有生前遭过什么罪,你可别侮辱我。”
“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是到我洞里来,我就告诉你。”
“那算了吧,反正我也不稀罕。我不喜欢强求,你若是将我带到你的洞里,我保证叫你今生再无洞可住。”
“你又不是新妇,带不来喜气的,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看见我的傀儡?”
“这里的人都看见了,只是他们都不敢说出口罢了。”
“不可能啊,这些都是我从乱葬岗里捡来的尸骨,那怨气早被我炼化了,按理来说凡人看不见才是啊。”
李华央说道:“那想必是你出错了。”
“不可能,我从来不会犯错。”
“你怎么不会犯错,这些傀儡我们都看见了,你还说你没有犯错?”
“我没有犯错,你在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能叫别人指正吗?什么妖仙,分明就是个不得道的小鬼。”
“你才是小鬼,我可是妖仙,你睁大眼睛看看。”
“我已经将眼睛睁得很大了,可你不出来,我怎么看得见你,看不见你,我自然就不知道你是个小鬼还是妖仙喽。”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我偏不出来。”
“害怕了吧?真没用,你就是个小鬼。”
“我不是。”
“就是。”
“不是!”
……
十几个傀儡愣愣地杵在地上,看李华央和他们的主人吵架,李华央一边吵一边走动,欲寻找那人的所在,可那人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她听不出具体的位置,又因为这些傀儡不同于寻常之人,她觉得自己难以对付,遂放了信号弹,向周围的隐真教人求救。
那人听见“砰”的一声,询问李华央道:“你做了什么?”
李华央笑道:“你别着急啊,你不是说你是妖仙吗?既然如此,那你的法术应该很高强,不会害怕我一介凡人吧?我一点法术都没有,肯定伤不到你,可我教中弟子却都是能人奇士,我就叫他们来和你比试比试。”
“臭丫头,你真当我蠢吗?你刚才分明是在向人求救,还敢骗我。”
“少废话!”
李华央目光一冷,双眼又泛出金色,从车队中抽出一柄长剑来,又与那些傀儡斗在了一起。
傀儡的主人仍然藏在暗处不现身,那些傀儡却一个个都变得凶悍起来,李华央只得一路防守,以免落入那些傀儡的手中,幸亏她速度够快,即便不能回头斩杀傀儡,却有足够长的时间拖延,她如今只希望这周边的隐真教人能看到她的求救信号,在最短的时间里赶来。
她躲闪的太快,有好几次险些撞到傀儡跟前,不过每回都不等那傀儡反应过来,她就先冲出去。
她将那十几个傀儡围在中间,绕着他们急速飞转,直转到那些傀儡和他们的主人都头晕眼花,李华央也一刻都没有停息。
待到她自己开始感觉到眩晕时,那些人早不辨方向了。
李华央脚下一个趔趄,将手里的长剑扔了出去,直直的飞进傀儡们中间,就听见那人“哎呀”一声,她隐约看见那人突然转过身瞪着她,心里突然一阵颤栗。
那能叫妖仙?说他是小鬼都算是抬举他了。李华央心想,她从未见过那么可怕又丑陋的怪物。
怪物双眼通红,额头上张着一只角,个头矮小,浑身不着衣物,却翘着一条尾巴,正愤怒的看着她。
他大骂道:“你居然敢扎我屁股!”
说着就狠心将长剑抽出来,大叫一声向李华央砍过来。
李华央本来想笑出声来,见他又来追杀自己,急忙闪过去,却仍被那怪物削去了一缕头发。
发丝尚未落地,李华央已身影一闪,来到他身后,攒足了劲,狠狠踹了他一脚,将那怪物直接踹进一边的林子里。
她又顺势转身,见一个傀儡的爪子像箭一样向她冲来,又急忙向后倾去,躲过了攻击。
尚未站稳脚跟,傀儡们又前后左右夹击,她急忙向上跃起,拿刀向尾随她的那些傀儡手臂刺去,忽然察觉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傀儡,她在飞速上升的同时,又匆忙转身,虽躲开了迎面的傀儡,却也失了平衡,这时傀儡的主人又从林子里钻出来,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向她扔过去。
那树枝看似毫无攻击力,可冲向李华央时,却像是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剑,李华央扔出手里的刀,将那树枝从中间斩开,那人却趁势追击,一掌将李华央打了出去。
李华央心里佩服道:“他与我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可一掌打出来,威力却不减,若是与我近身搏斗,怕是要将我的骨头都震碎了。”
她后退了不久,忽然被人一把拦住,顿时浑身汗毛竖起,生怕那人是傀儡,抬头一看,却是个翩翩公子,李华央先是松了一口气,待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心里又紧了。
那人将她放到地上,冷冷的看了上空的傀儡一眼,一掌击出,竟然冒出熊熊大火来,将那些傀儡围在中间,火势凶猛,那些傀儡只尖叫了几声,就不见了。
李华央惊恐地看着那人,却见那人一伸手,就抓住了那些傀儡的主人,怪物先前还在李华央面前耀武扬威,这时落入那人手里,却丝毫不敢动弹,只缩着身子向他求饶。
那人却说道:“你在此处占山为王,每每有新妇出嫁,总要出来祸害她们,吸食她们的阴气,这些新妇被你掏空了身体,嫁入夫家不过一年,就会身亡,对吗?嗜阴兽?”
李华央有些纳闷,她费解的看着那人,心想这怪物原来是靠着杀害新妇来提升自己的法术的。
再一回神,那人已将那只嗜阴兽摔在地上,李华央只见那嗜阴兽浑身冒着黑气,自燃而死了。
她上前向那人道谢,那人却说道:“今日若非我及时出手相救,你就算不被那嗜阴兽吞了,也会遭到责罚。”
李华央便又道谢,随后又提醒那人道:“这位师兄,你忘带帷帽了。”
说着就将自己的帷帽递给他,那人连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嗜阴兽与他的傀儡们被灭,迎亲的队伍才算清醒过来,他们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继续往前走。
待谨临等人赶到时,李华央早随车队离开了。
没了嗜阴兽,半路上也再没有遇见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李华央就跟在车队后面缓缓行进。
她心想幸好此次有惊无险,随后又不免有些好奇,以往隐真教的人可不会派这样的任务给她,这次叫她一个凡人去和一个嗜阴兽相斗,这不是为难她吗?
再说前来相救之人,她虽没有在隐真教见过,可他出手不凡,便知他在隐真教地位不低,偏偏他没有戴帷帽,李华央看到他的模样时,吃惊的差点上前去询问那人的名讳了,因为他和止戈城的五皇子姬舒长得十分相似,可姬舒是皇室贵族,断然不可能与江湖中的隐真教有来往。
她起初十分疑惑,后来又心想,世上总会有容貌相似的两个人,也许那位隐真教的师兄与止戈城的五皇子没有半点关系,他们至多是容貌相似罢了,这样想想,李华央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待将南平郡主安全送到夫家,她才与谨临等人碰面。
谨临一见到她,就跪在她面前,请求她的责罚。
李华央说道:“我们谁也没有料到此次出来会遇见非人力可解决的东西,这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可愧疚的,我又以何理由责罚你呢?”
谨临说道:“我们不该叫您一个人处于危险境地,甚至在您发出求救信号后,也没能立刻赶来救您,是我们失职了。”
“今夜遇见的怪物虽是意料之外,可也没有伤到我,这次我不追究过错,下次我们小心行事就行了,不要过于担心,我没事的。”
李华央将谨临从地上托起来,问道:“你在隐真教待的时间比我长,没有来到我身边时,可在隐真教见过一个长相与止戈城五皇子十分相似的人?今晚前来救我的就是这位师兄,我今日向你打听清楚了,日后也好回报他的恩情。”
谨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并未见到过,主子可知那人功力如何?”
“他一来就解决了嗜阴兽和他的傀儡,想来功力深厚,也许不是教中寻常之人。”
“隐真教中的少年英雄不少,但若是与姬舒相似,教中唯有十几个人,且这些人都身居高位,如若我没有猜错,那这位师兄的地位至少在堂主之上。”
李华央闻言,不由得暗自佩服道:“难怪还未出几招就将那嗜阴兽杀了,竟然是堂主以上级别的人物,果然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