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赟大早上蓬着个头发，睡眼惺忪，一只眼睛因为睡得太晚眼皮肿了出来，内双翻成了外双，就跟手术没做好一样。

“干什么。”今天礼拜六诶，姐姐，你不睡觉，我还想睡呢。

舍友掀开廖赟的被子，把她从床上提溜起来，“祁组长找你。”

“别嘛，我要睡觉，反正还早。”

“十点了，而且，照你手机早上震动的频率来看，他少说也打了有二十个电话。”

廖赟一下子惊醒了，祁炘斌打她电话，还打了这么多个。

舍友就看见廖赟光这个脚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地板太凉整个人还一跳一跳的。廖赟一看手机，还真的是二十几个电话，完蛋了。

拨过去很快就接了，“祁炘斌，我，我没醒。对不起。”

“没事，就是本来早上实验室开着的想问问你去不去，我帮你补一下基础课。”

“啊，那现在还开吗？”

“可能不开了。”

廖赟的脚冻得通红，有点哆嗦，电话那头祁炘斌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没穿鞋？”

“嗯？嗯。”你开挂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没穿鞋。

“去吧鞋子先穿了。”

“好。”

边把棉拖鞋往脚上套，边跟祁炘斌说，“实验室不开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看看就好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应该跟祁炘斌说这事。

好像真的把以前那点破事忘记了呢。

“嗯，反正我下午要去自习室，你要不要一起。”

“你不是要准备比赛吗，我就不打扰你了。”

祁炘斌估计又是陈奥运多嘴告诉了廖赟，“我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而且项目也快正式开始了，你总不想到时候落下进度吧。”

“好吧，那我中午请你吃饭吧，吃食堂怎么样。”

“好。我过会在你宿舍楼下等你。”祁炘斌挂了电话，坐在阿姨那里喝茶，他已经来了好久了。

阿姨帮没带钥匙的学生开完门回来，看见祁炘斌平常总是老神在在的脸上有着一丝笑意，“小祁啊，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没什么，阿姨，我马上就走了。”

“不急，这不是人还没来吗，再坐着歇会。”

廖赟在宿舍里一边把牙刷塞进嘴里，另一边赶紧把裤子换了。叼着个牙刷老觉得自己穿成这样不合适，思忖了一会，要不换条裙子。

穿上了又觉得自己太正式了，太像个女的了。

舍友就看着廖赟精分一样一会皱眉一会笑的。“赶紧走吧，时间要到了。”

最后廖赟还是随便穿了一件出去了。

到了门口发现祁炘斌站在树下，风吹得叶子直哆嗦，昨天留下的积雪埋了他一脑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一哆嗦，像狗甩毛。

“祁炘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姑娘走上前来把他身上的雪掸掸掉，“老祁，我好几年没看见过雪了。”从离开你的那一年开始，好像每一天都是晴天，再也没有见过雪。

雨自然还是有的。

“嗯，南方那边这两年没下过。”祁炘斌感觉到小姑娘的气息在自己周身环绕着，红着脸把脑袋转向一边。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小姑娘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发尾有点发黄，弯弯的，绕进了心里。

昨天晚上小姑娘回了宿舍没多久就开始下雪了，在路灯的照耀下展现出不一样的风景。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姑娘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

不是那个暑假，是之前的一个雪天。那天小姑娘穿了一身黑，在茫茫一片的雪花瓣里特别显眼。他就站在楼上看着，看着她们打雪仗。看着李云峰一次次和她擦肩而过，自己却不能参与其中。

那个时候身体不太好，严重畏寒，只能趴在窗台上看，连伸出手接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傍晚的时候，李云峰抱了个雪球上楼，说有个男孩子给了他一个大雪球，拿过来给他这个闷孩子看看。

祁炘斌失笑，李云峰眼瞎，“那是个女孩子。”

“是吗？那还惨了，好像在楼道上被副校长抓了。”

祁炘斌把手碰上了已经冻起来的球，凉丝丝的，透进了心里。后来李云峰把她忘了，他没忘。

“祁炘斌，走快点。”他的小姑娘冻得有点哆嗦，跺着脚催他。

祁炘斌走上前，把手轻轻搭在廖赟的帽子上，“很冷吗？”

“还好，但是好饿。”

“嗯，走吧。”

廖赟没有感觉到那温热的手掌放在帽子上，祁炘斌心里却是吃了蜜一样的满足。

这之后的每一场雪，我都会陪你看。

吃饭的时候，祁炘斌的一个学长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祁炘斌，等会有空吗？”

祁炘斌摇了摇头，“有点事。”

学长暧昧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廖赟，“哦，女朋友啊，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

廖赟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饭盆里，这位学长的八卦光波未免也太炽热了一点。

“学长。”

学长看着态度好像还差点什么，就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祁炘斌看着廖赟头发都要进碗里了，就说：“头发要进去了，你别在意这么多。”

“嗯。好的。”

廖赟觉得有一种无名的尴尬弥漫在身边，她是真的想和祁炘斌做朋友，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心思了。可是，好像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对他无动于衷。

好像连装都装不下去。

会不自觉地在意他的所有，还是会羞涩，会嫉妒，会无助。

“我们去自习室吧。”

自习室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廖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皱起来了。她还没有习惯和祁炘斌共处一室。

祁炘斌坐在她前面，有股淡淡的暖意从额头传到了整个人。

好温暖的一个人。

好几个小时了，祁炘斌好像在构造什么东西，自己不好打断他。

可是真的不会了。

“祁炘斌，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浓重的鼻音吓到了廖赟自己。

祁炘斌转过来点了点自己书上拿笔画出来的痕迹，“看一下这个，我等会给你讲例子。”

“好。”

“感冒了？”

“可能有点，有点难受。”

“嗯，我去给你买药。”

廖赟看着书上的解释，闻言抬起头，“不用了，我宿舍有，你给我讲吧。我晚点回宿舍吃好了。”

祁炘斌看了她一会，“好，那你看这里，它主要是通过......”

廖赟感觉自己头沉沉的，有点呼吸困难，祁炘斌的声音让人好像昏昏欲睡。廖赟强撑着睁开眼睛，“嗯，会了。”

祁炘斌看了一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不想吃。”小姑娘头埋在胳膊里，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那我送你回去睡觉。”

“好。”

廖赟摇摇晃晃地撑着自己站起来，感觉缓过来一点，眯着眼睛，眼皮实在是太沉了。

“走吧。”

“嗯。”

廖赟拎着包跟在后面，脚步有点虚浮。

看着祁炘斌走在前面，好像步子越来越快了，廖赟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祁炘斌，你胳膊借我靠一下行不行。”

祁炘斌环住小姑娘，把整个人拢在自己怀里，“你靠一下。”

然后慢悠悠地走着，雪已经停了，但温度好像更低了，祁炘斌收紧了胳膊，把怀里滚烫的人再搂紧一点。

廖赟吸了吸鼻子，耳朵里嗡嗡的，她不舒服，难受，有点想哭。

祁炘斌听到抽泣的声音，低头一看，小姑娘缩在怀里掉眼泪，还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怎么了？”

“头疼。”

“马上就到宿舍了，再忍一忍。”

“嗯。”

祁炘斌，我们是朋友，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你就像是让人上瘾的毒，沾不得的。那时候小，不知道，现在长大了，也该懂得趋利避害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好了，你总会遇见你很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不会是我。

我会把握好一个朋友应该有的度。

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更喜欢我。单方面超支的喜欢，很累的。

所以，到这份上，差不多了。

祁炘斌把小姑娘送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打电话让她舍友出来接，小姑娘半闭着眼，吸着鼻涕，鼻头冻得通红，抓抓手，“老祁，再见啊。”

直到舍友出来把人带走了，祁炘斌才走。

回了宿舍，邻铺的兄弟把他摁在位子上逼问。

“怎么回事呀，今天老张在食堂看见你跟一女孩子坐在一起吃饭。”

“嗯。”

“谁呀谁呀。”

“高中同学。”

“你瞎说，你上次那个女高中同学来找你。你都让老张带人家，自己躲在实验室装死。”

“嗯。”

“别嗯呀，你个大冰山。”

“就是我喜欢很久的那个人。”

“就是那个你很喜欢你还甩人家那可怜妹妹？”

祁炘斌决定下次再也不脑子不清醒和这群舍友深夜谈心了，重点抓得倒是很好。

“嗯。”

“你还敢找她，就她那脾气没把你撕了？就你干的那么丧尽天良的事。”陈凯从厕所出来，边洗手边问。

“陈梓不也没把你撕了。”

陈凯一看到陈梓就当她面拐着弯骂她，现在两个人不还是好上了。

“性质不同，你是人渣，我是嘴贱。我要是小廖，保证把你挫骨扬灰。”陈凯边说还边搓手，其实祁炘斌那也没多大事，只不过青春期嘛，受不得伤，眼里也进不得沙子。

没有谁会不计较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远胜于你，虽然照自家小陈的话来讲，根本一根毛都没有的事，但是啊，小廖信了啊。

祁炘斌瞪他，陈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反正他也不住这宿舍，祁炘斌又不能把墙瞪穿。就算能，也隔好几面呢。

“有空我还要去找找小廖呢。”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见过我的狗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