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山脉高低起伏,似游龙般宛转转折。暮色里,有杜鹃泣血的啼叫。天与地如此近,远远看去是一片静谧的淡蓝。
容华骑着马而来,马蹄印在浅蓝的雪地里,似盛开的莲。
小洛扬起马鞭,一袭红衣似火,让人想起盛开的彼岸花。
而这,明明是最接近天际的地方。疑是入了仙境。
“华哥哥,我们是不是快到了?”小洛轻声道。
容华亦停下,仔细环顾了四周,发现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抚下眉上的霜,回头对着身后许无言道,“你去打探一下。”
那大太监策马而去,不到十里,见两雕梁画柱红漆般的圆柱直入云霄。上面游龙般三个字。
却正是要寻的地。
容华等皆用内力御寒,唯有小洛,跳下马来回踱步,呼出一口寒气,越发手脚冰凉。
容华伸出手将小洛抱回马上,与他共乘一骑。
“皇上,奴才发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许无言激动的声音传来。
容华明显脸上一喜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洛柔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如此,臣妾便恭喜皇上心愿得偿。”
一行数十人策马而去。而山顶最高处的雪仿佛承受不了压力般有些许塌陷。
突然一声弦乐起,起初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山间月下的溪流淙淙,随着乐声四周突然立起青葱高大的竹林,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前后皆无路。
其后鼓声起,奏乐急,仿佛金戈铁马破林而出。画面急转,如同上了战场。只不过,那剑似乎是真剑,刺入骨肉的声音如在耳侧。
容华面色一陈,将小洛护在怀中,抽出寒月剑便砍像迎面的壮汉。
厮杀声起,容华单脚立于马上,身形轻盈远看如同月下起舞,而只有小洛才能知道,每一招一势都快而有力,剑尖划过风动,血和雪花共舞。
小洛隐忍着伺机而动。闭目听四面八方的声音,哪怕细微如同草末,在她耳中也能放大了声音,清晰辨别方向。
很快,弦乐渐缓,空气中弥漫开一抹甜香,半空中飘来无数鲜花瓣,小洛闻着那抹异鲜花,眼前仿佛画卷打开。
她好像看见了五六岁的自己,身处寂寞的宫廷,她每天伴着鸡鸣声起,跟着师傅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很想像别的小孩一样,爬树摘花游河,然而同人不同命。纵使双手磨出茧,纵使双脚磨出血泡,她也从来没有停下过。唯一的一天不过是遇见了他,她偷了懒,小小年纪的他一袭白衣如同仙人般闯进了她的心,彼时她还不知情为何物。
她问他的名字,她记得他凉如水温如玉的声音,我叫白容雪。
容雪,这一记便是一个十年。
容华轻轻摇着陷入沉睡的星洛,星洛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左右摇摆的小舟突然船翻了,感受到窒息的气息,她突然大口喘着气醒了。
“你刚才怎么了?”容华探究地追问。
小洛目光清澈低声道,“华哥哥,小洛刚才好像梦回了儿时。”
容华道,“刚才我们应该是遇到了幻境,所见皆是虚幻。”
星洛担忧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果真,话音刚落,突然从山顶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接着一大团雪聚集成球,往平地滚来。
容华变了脸色,许无言惊道,“是雪崩啊!快跑!”
众人飞速上马,飞驰而去。
雪球越滚越大,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身边。末尾的侍从被雪球砸到,没有一点声音就被淹没了。
而那顶天立地般的红柱就在眼前,却如天边。
容华飞起,脚尖轻点马背,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稳稳落在那大门处。急切地敲门,门应声而开。
一个两个皆稳稳到了门口。
眼看雪球就要碾压而过,星洛闭了闭眼,提气如流星般飞了出去,划出一道红线。
身后,是一声悲烈的马鸣。
容华内心波澜起伏,只面色不显。
星洛知道自己暴露了武功,原本弱不经风的女子结果却拥有不下于皇上的身手。
不知道哪个皇帝可以让一个绝世高手酣睡在榻上。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便可以光明正大去找那人了。
许无言很想画个圈圈诅咒一下,这该死的雪崩。
众人心思各异。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于顷刻间来到他们面前,“不知道各位可有拜贴?”
容华鞠了一鞠道,“有一信物。”说罢从腰间取下一枚白玉玉佩,递给那道士。
玉佩通体雪白,雕刻了游龙在天,日月同辉的景象,上书蓬莱仙三字。
“我乃魏国国君白容华,求见寻仙台的仙者。”容华谦逊道。
那老者道,“既如此,便随我来吧。”
只见那台阶烟雾缭绕,如踏云行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从那天阶上透过云层往下看去,隐约可见山间村落鸡犬相闻。
容华谢过老者,一人独自进殿。
只见那一幕幕画屏后,有一金纱女子背立于前,金纱上绣了朵朵莲花。
女子闻身转过身,容华惊奇的发现,那眉眼温柔若水竟与梨儿有七八分相似。
“你就是白容华吗?”嗓音如同天籁。
容华点头道,“是。”
“所求为何呀?”
容华痛声道,“为了这场瘟疫,寻求救治之药。”
那女子笑道,“你所求之药,这世间本有,便是那最苦的草药,黄连。”
容华意想不到,正要拜谢,却见那女子低声道,“国君可知你体内被下了蛊?”
容华皱眉。
“此蛊名为相思蛊,可掩其本性,断其情爱。”
容华道,“如何解呢?”
“必先找到母蛊,你在想起谁的时候心中最痛,便去寻她吧。”
容华见那相似的眉眼,心中一痛道,“如此,便多谢了。”
世外桃源之外便是人间烟火。
容雪敞着一袭白衣,露出胸口一片精细的肌肉纹理,正端坐在桃木桌前。
茶水烧了滚烫,执那壶冲泡那嫩绿的茶叶。安静如画仿佛置身于山野林间。
肤容胜雪,眸里星辰,青丝及腰。静如巍峨的山脉,动如微风拂过湖水。
让人不自觉地敬仰高山,心甘情愿地献身湖水。
南乔幽幽醒转,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副又诱惑又禁欲得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