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立刻眉开眼笑，她两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下好了，五姨娘的名声我看她还怎么挽回，天天在外说她如何如何，污蔑小姐你，这次不好收场了吧，活该！对了小姐真有远见，你之前一直要我和紫鹃去她院子帮忙，我一开始特别不理解，现在看来，外边肯定会传小姐你孝顺的名声。”

薄素伊站起身，四季的雪水融化在她眉间，“我要这名声做什么？”

前世她一直都是不在乎的，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不在乎五姨娘的手段，因为她总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究竟是怎样的人，懂她的人自然懂，不懂的，多说无益。重活一世，她反而变得“斤斤计较”起来，她要什么，会不顾一切地争取，她不要的，别人休想往她身上扔。

有恩于她的，她自会报答，有仇于她的，她会一一讨回来。

人生短短几度秋，她为什么要去作那以德报怨之人？如此，将何以报德？

“啊？那小姐你……”

“海棠，我饿了，你下去做两道菜吧。”

海棠屁颠屁颠地跑了，等她走了两步才想起紫鹃还没有回来，她歪着头想了想，决定不操心了，反正她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给小姐做饭！

薄素伊摇了摇头，问宋辞凉：“你说，如果千雪合格的话，我要不要把她接到薄府来？”海棠忠心有余，但脑袋瓜似乎不太灵光。

“不行！”宋辞凉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以。”

素伊原本也就这样一说，可没料到他态度如此坚决，一时间反而愣了，“为什么？”

宋辞凉站起身，容色冷峻，“不可以。”

“为什么？”

“不可以。”

“我偏要。”

宋辞凉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就往门边走，看那背影是真的生气了，薄素伊赶紧上前拉他，宋辞凉脚步未停，气冲冲地往前走。

薄素伊无奈，手下用了力道把人直接按在门板上，两只手牵制住对方，后者还试着挣扎，一时间她也有点火了，“你发什么脾气？”问完这句话就见他对着自己也像其他人一样阴郁，浑身散发着煞气，倔强的不看自己，抿着唇不说话，可薄素伊愣是从这沉默中品出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她无奈地示弱，“好了，别生气，我就是逗逗你的。”

“不可以。”

“好好好，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我不让她进薄府。”这千雪是把人得罪成什么样子了。

宋辞凉眉心若蹙，“我说，逗也不可以。”

素伊笑着道：“好，也不可以。”见少年身上的煞气似乎已经消失，她才问，“你很不喜欢千雪是吗？”若真是不喜欢，那以后他们要是共事，恐怕还有点问题，这个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宋辞凉长睫低垂，光影洒下，落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整个人精致而无辜。

薄素伊从来是不忍苛责他的，见他不回答也没多想，松开他的手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换了个话题：“对了，想不想看看那幅画的真迹？”

宋辞凉毕竟要比她高，要与他对视，她不得不微微仰头，他的视角刚好能够瞧见对方带笑的月牙样的眼睛，精巧挺秀的鼻子和不涂而赤的薄唇，加上她微仰的动作，及腰青丝轻扬，甚至能够看到优美的脖子线条。

宋辞凉抬手，顺从自己的心意想摸一下她冷白的肌肤，看看是否与想象之中般柔软微凉，但是薄素伊以为他默认想看，在他抬手时转头，宋辞凉抓住了她的头发。

毫无防备的被拉扯，薄素伊当时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捂着后脑勺幽幽看过来，“宋小辞，你想谋杀？”

宋辞凉手足无措地摆手，“不，不是……我……我不是想扯你头发……”

薄素伊有时候觉得宋辞凉心智成熟得得跟成年人一样，可有时候某些小动作和说话语气却跟个孩子一样，“看画吗？”

“看。”

咋眼一看真画和那副仿作没什么区别，但是若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不同的，蔡太师为其孩子所画，真画里总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温馨和爱意，非但不会让人觉察出恐惧，反而神圣得不可直视。

“你猜，这幅画为什么会在我手里？”素伊问。

宋辞凉见薄素伊的神情有着不同以往的柔和，一个答案浮出水面，“你母亲。”

素伊讶然地偏过头，紧接着就笑出声，“怎么可能。”她把画卷起来，“我八岁那年生日，父亲忘记了我的生辰，为了弥补，允许我在库房里找一件喜爱的宝贝。”她一边卷一边平静地说，“里边确实是有很多好东西，不过你说我运气好不好，我一看到这幅画就喜欢上了，抱着这幅画死活不松手，当时我父亲还说，怎么整天喜欢舞刀弄枪的人喜欢上这种文雅的东西，他很是不理解。如今看来，我还真是赚了。”

“可你要把这幅画送给柳晏松？”

薄素伊调皮一笑，“我敢送，他却是不敢收的。”

真画落到柳晏松手里，于他而言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负担，毕竟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名声受损，文人最在乎的是名声，他赔不起。

把画收起来后，见宋辞凉还是盯着自己，薄素伊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即失笑：“现在才发现你表妹我倾国倾城？”她一说完就见着某人脸以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薄素伊耸耸肩，“承认我美有那么难吗……”

“我刚刚……”他皱眉，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将话吐出来一样，“我……”

“你怎么了？”薄素伊漫不经心地问，她有点饿了，走到一边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暂且充饥，“小辞啊，你知道你有什么特点吗？”她咽下水后扭过头来，“每次你害羞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

宋辞凉：“……”

“这次你又在害羞什么？”她问。

宋辞凉接下来一直装哑巴，就连吃饭时薄素伊故意逗他，他气急了也只是无声地反抗，比如默默地将薄素伊喜欢的菜端到了另一边。

薄素伊对此哭笑不得，却暗自欣喜，宋辞凉总算有了点少年的活泼与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