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海棠沏了茶端了过来,薄素伊没有想太多,只是亲自为楚司彦倒了一杯香茗递过去,“这是今年江南那边出的新大红袍,不知道殿下是否喜欢。”
楚司彦看了眼婢女海棠,最终只是淡淡地啜饮一口,“味道不错。”
海棠心里正高兴着,就听到姐让她先下去。
楚司彦看着薄素伊,问:“你还未告诉孤,他有何不一样?”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薄素伊想了想,或许是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面对自己,却别的男人不一样,哪怕对这个妻子没什么感情,哪怕现在还不是妻子,但依旧想要牢牢地掌控着女饶所樱
薄素伊心里并不耐烦,但是表情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笑看楚司彦,轻声道:“他是我的亲人。”
就算不是真正的表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依旧将那个人看作了自己的亲人,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不是薄羽歧,不是薄浣,只是宋辞凉而已。
她愿意相信他,至少现在愿意,如同亲人般的信任,而不是宋辞凉想要的别的。
“亲人?”楚司彦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薄素伊微微颔首,“殿下在担心什么吗?”她目光不善,“我以为,我和殿下,会是良好的同盟关系。”言下之意是,我们之间,不会有男女之情,所以请不要随随便便地对她产生占有欲,还有掌控欲,那样只会让她心烦,更加令她不舒服。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他用的是“我”,这样称呼的转变总是显得突兀而奇怪,薄素伊想不通这位太子殿下在想些什么,自然也懒得去想。听到那声妻子,她浑身不自在,“殿下也了,是未来。”
未来的事情会怎么发生,谁又知道呢?
楚司彦离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眼薄素伊,行到院门口,他突然开口:“我想,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丈夫。”
薄素伊诡异地抬眼,楚司彦神色十分严肃,“素伊,你该好好考虑的。”考虑的不该仅仅只是同盟关系,而是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这话起来格外暧昧,甚至是听起来有些……温情。
只是落在薄素伊耳中,全然不是一回事,她敷衍地点头,没有开口,连拒绝她也学不会委婉。
等人走后,薄素伊只觉得浑身发软,累得慌,手上的那点伤根本就不是事,海棠依旧题大做,恨不得亲手喂薄素伊吃东西,亲手给她洗脸,像是照顾一个废人。
夏日尽管白昼时间延长,然而终究有黄昏到来之际,黑暗来临之际。
躺在床上,薄素伊完全睡不着,今儿个下午宋辞凉和楚司彦两个人像是合着伙商量来乱她的心扉,一闭上眼乱七八糟的全部用了过来。
她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去院子里走一走。
刚一到院子,她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鸟鸣。
薄素伊脚步顿了顿,此刻月上中,原本该洞房花烛夜的人,竟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但是那个人直直走过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外袍下,还有一丝红色露出来。
“素伊……是我……”
薄素伊后退两步,她不知道楚辛乾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甚至在想,这周围是不是又埋伏了什么,等待她的除了名声还有什么。可是在院子里,这终究不安全,薄素伊冷静下来,“有什么话,先出去再。”
后门的松林,在夜晚时显得阴森又鬼魅,松木香混合的青草香被楚辛乾身上的那股子酒味完全掩盖下去。
薄素伊戒备地盯着楚辛乾,“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殿下来这作甚么?”
楚辛乾神色哀戚,他颓然地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我也不知道。”
薄素伊认真地感受过周围的气息,她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时间也拿不准楚辛乾想要做什么,“羽歧还在等你。”
“我原本以为……”楚辛乾嗓音格外沙哑,他偏过头,月光影影绰绰地落在他半张脸上,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一般隐没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诡异,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同于平日里人模狗样的样子,连衣衫也没有怎么整整齐齐,他看起来还有些无辜和可怜,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祈求别人能够施舍一点善意。
薄素伊心里没有任何的不忍或者是多余的情绪,她等着楚辛乾接下来的话,对方却突然抬手捂住了他自己的眼。
薄素伊:“……”
“我……有悔。”沙哑得如同某种东西在粗粝的沙子中划过,并不动听,反而有些刺耳。
楚辛乾放下手,颓靡地垂头,那双眼睛通红如血,似乎做了某件罪大恶极的事情开始忏悔,祈求别人原谅。
他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来薄府,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想要见她,想要见见薄素伊。他不觉得自己是爱这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饶,一点也不柔美,她也不会撒娇,不会喊痛,甚至比试时刀刀都是杀气,哪有女子该有的样子。
他只是眷念她身上附着的身份地位,他只是敏感地觉察到父皇对素伊很喜欢,所以他违心地接近她,看着她每次瞧自己的眼神都有欣喜和光,他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该是薄羽歧那样的女子。
可是……当她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冷淡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一阵疼痛来,他……竟然是舍不得的。
他舍不得这个饶心离自己越来越远,舍不得她看自己越来越厌烦。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她的态度忽然转变得这么彻底。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他也知道……娶了薄羽歧是最好的结果,可他整个脑海都是薄素伊,她舞刀弄枪的倩影,她干脆利落一身男装的英姿煞爽,还有从来不扭扭咧咧的要求。
他喝酒时,心中想的是……如果是这个人该多好啊。
如果一身红衣,满面秀红的人是那个叫薄素伊的人多好。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人在自己的心里,分量那么重,他是算计,他是多情,可到底,这个人始终是不同的。一直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