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素伊一脸莫名其妙，抽出了自己的手，“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有话要跟我？”

宋辞凉垂眸瞧着自己空荡荡地掌心，心有不满。

“嗯？”薄素伊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耐心。

“看看我。”宋辞凉轻声道，声音很，也很轻，像是春日里的柳絮，风来临时，就随风而去，不留任何痕迹。

然而饶是如此，薄素伊还是听见了，她笑起来，无奈道：“行行行，看你，我看你还不行吗？”她着专注地盯着宋辞凉，瞳仁儿发亮，清澈漂亮得想让人从此珍藏着，不准他人觊觎。

宋辞凉调开目光，那边早已经是音乐声起，格外热闹。

薄素伊以为宋辞在闹孩子脾气，毕竟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发现这家伙脾气倔，但也是大，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要拽着她，不允许她别的，久而久之，她都没当回事，尤其是他有时候和海棠两个人争论，就更像是孩子了。

宋辞凉尚且不知面前人心中所想，他若是知道，那一定会，薄素伊，你回头看看我，我不会比他们任何人差。

他不想永远只能守着薄素伊的背影看，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饶妻子。

他对她的占有欲，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你想去边塞？”他问。

“当然。”薄素伊慢悠悠地靠在栏杆上，双手抱臂，十分不符合她一身优雅礼服的样子，然而她做得十分嚣张且自然，“我想去战场，我想要……”她顿了顿，目光逐渐辽远，“我想要护着很多人。”那是她欠他们的。

宋辞凉偏过头，“我要和你一起。”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坚定，“你不可以抛下我。”

他的是不可以，而不是可不可以。

薄素伊笑起来，“怎么会呢？”宋辞凉也是她，想要保护的那一个。薄素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什么，只觉得这一刻，生命好像也静止了，她的所有一切都定格下来，疲惫也好，失望也罢，歉疚也无所谓，就如同静静流淌的河流，任由它走，不动如山。

平静，并且颓靡着。

薄素伊很少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最近这些日子，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多，身边的人让她放松，于是她开口：“其实……我最近也一直在想，如果隐居该多好。”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战争鲜血，没有杀戮算计，只是回归田野，去哪里都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平静度过余生。

不管流言，不用管所谓的责任，也不用有那些歉疚。

“无论去哪里，我都要和你一起。”宋辞凉能的只有这一句话，她作甚么，他都不会反对，但也只有一个要求，他要跟着一起去，只要不扔下他，去哪里都可以。

薄素伊笑了起来，那股子颓靡的劲儿消散了不少，“走吧，该回去了。”

生辰宴会持续了很长时间，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祭祀之类的严肃场合，到了后半段，所有人都松懈下来，各自打趣，倒也十分自在。

宴会结束后，薄素伊就跟在谅妃娘娘的身边，毕竟她之后要住在凤麟宫的偏殿去。

今儿个是德妃的生辰，楚明章为了表示对她的重视，自然是也去了凤麟宫。

一路上，德妃娘娘都在问话，薄素伊看似乖巧地回答，却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德妃娘娘对她这么关心作甚么？就算是了解日常，未免也太过了，就差要问她一顿多少碗米饭了。

好在时间不早了，到了凤麟宫，楚明章自然是要和德妃一起去主殿的。

宫女正要带薄素伊去偏殿，楚明章突然开口：“素伊。”他含笑道，“明早来这边一起用早膳。”随后他又添了一句，“太子也过来。”

“素伊领命。”她俯身行礼，算是应答了。、

宫灯下，薄素伊的背影没入黑暗之中，她依旧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所有的恩宠荣辱在她眼里，好像没有任何的特别，也没什么值得她多加驻足的。

“陛下。”德妃轻声呼唤，“更深露中，进殿吧。”

楚明章收回目光，揽住德妃的肩往里边走。

德妃伺候楚明章沐浴后，原本以为今夜之事已过，陛下必然不会提醒什么，谁知道楚明章竟然再次主动开口：“明儿个让御膳房那边的茶，不要准备珠兰大方。”

德妃愣了愣，柔声回答：“臣妾明白了。”

楚明章靠在床头，微微阖眼，“以后也不要让这个茶出现。”

“臣妾知道了。”

楚明章隔了许久睁开眼，“你觉得薄素伊怎么样？”

德妃心一跳，反射性地去看楚明章，后者鹰隼一样的视线令她心惊肉跳，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帝王的试探。

楚明章伸手捏住德妃的下巴，“看着朕。”

德妃唇上的红渐渐褪去，“臣妾觉得……薄姐落落大方，很……很适合未来的太子妃……”

“哼，”一声冷哼，打断谅妃拍马屁的话，德妃的声音戛然而止，“真会啊。”楚明章松开她，兴致缺缺，“睡吧。”

德妃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面对帝王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指责，饶是在深宫浮沉多年，也没有明白其中之意。

但是紧接着她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陛下，您生气了？”德妃俯身抱住楚明章的手臂，吐气如兰，“臣妾知错了，陛下别气，臣妾道歉好不好？”

楚明章翻过身，搂过她的腰抱住，深深地嗅了嗅德妃的颈侧，没有闻到他喜欢的清爽，于是作罢。

“明儿个换了熏香吧。”他吩咐道。

德妃愣了愣，“好。”虽然这款香，还是上个月至上贡的香，本就珍贵难寻，但她也不敢提出异议问为什么。

“薄素伊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楚明章道，“她不是寻常女子。”

德妃知道这是陛下在回答他刚刚之前的问题，聪明地不顺着u话接下去，只附和道：“臣妾见素伊也非常亲切，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楚明章瞥了眼德妃，没有再多，只是叮嘱道：”让她在宫里住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