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也没关系。”楚明章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朕在这里呆一会儿。”

薄素伊行礼后离开。

楚明章一直看着薄素伊的背影离开，一时间竟然有些怅惘。

他对薄素伊的特别，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身上，他能够看到年轻时候的影子，更重要的是，他记得薄素伊第一次跟薄浣来宫廷，那时候他因为边境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当时真是他母妃的生辰，他心烦出来走走。

就撞到了那个不点。

楚明章甚至忘记了他当时哪来的心情去管一个迷路的世家姐，甚至也忘了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也许是当时她的眼里祈求的意味太明显，也许是她明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她的眼睛过于漂亮。

他送她回去，不点奶声奶气地：“陛下是不是因为那群坏人心里不高兴？”

楚明章饶有兴趣地问：“什么坏人？”

“就是，就是住在北梁西北的那群坏人，北晋的坏人啊。”

他没有回答，但是心里是有点惊讶的，年纪，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家里教得还不错。

“陛下不要不高兴，等素伊长大了，就就去打跑那群坏人，他们就再也不敢南下了。”

楚明章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年纪就知道为他分忧，还是该惊讶一个闺阁女子想要驰骋疆场的愿望。

“素伊会保护北梁的边境安稳，陛下千万千万不要不高兴了啊。素伊会快快长大的，就像树芽一样。”

楚明章当时心一动，或许是女孩子的无害，又或许是她的诚挚，甚至也许是她与他相同的愿望，他心情忽然变好了，暂时放下烦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薄素伊。”

原来是薄家的孩子，将门之后，果然如此。

楚明章在一个多月以后依旧记得那个奶声奶气的娃娃，但是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在一个多月之后，边境问题找到解决办法后，他有让人暗中观察薄家的大姐。

因为多疑，他甚至怀疑那夜出现的奶娃是不是薄浣指使的，是不是故意想要引起他注意的，那时候他甚至在想对方有什么目的。

可是他让皇家暗卫观察了接近两个月，却不得不承认那是他多疑了。

后来，他总是会时不时地注意着薄家的消息。

年岁渐长，奶娃长大了，依旧喜欢着舞刀弄枪，不爱红装爱武装，关于她的讨论谣言开始甚嚣尘上，他甚至知道，薄家大姐并不得薄浣的喜欢。

像极了那棵松树，成长在不适合她的成长的环境中，就注定要遭遇诸多磋磨，遇到更多风霜。

他的关注越多，那时候母妃在世的时候，还以为他对薄家大姐有别的心思，明里暗里的暗示着，他可以把人接近宫里来养着，日后喜欢的话还可收入后宫郑

他犹豫过，因为他想着把人接到身边来，薄素伊的生活会更好过，可是这样的举动无异于会毁了她，她想要驰骋沙场的愿望从此坍塌，会成为笼中雀，养起来和他，没什么两样。

楚明章后来觉得，如果那个孩子撑不下去了，他也许可以考虑考虑把人接到宫中，他对她没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他的儿子们，总有能够配得上她的。

保护薄素伊，就像是在保护着他过去不曾成长的样子，他倾诉了诸多心血，像是一个老夫亲，却更多了期待。

但是，薄素伊总在给他惊喜，她在谣言中变强，在陷害委屈中变得坚韧，学会了反击。

他意识到这个人其实是不需要他提供笼子的，那时候，楚明章既欣慰，还有几分失落。她该配得上最好的，所以他为这个人赐婚。

然而却没有立马让他们成亲。

面对巨大的诱惑，楚明章依旧是想要看看这个人是否还会初心依旧，他承认他有考量的成分。全下最尊贵的女饶诱惑，谁能够抵挡呢。

不过薄素伊永远让他惊喜。

他好像依旧猜错了，那日宴会，他其实听到了薄素伊的话。她想要去疆场，原来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更多的是惊喜，尽管楚明章依旧有种无法把控的恐慌感，可是惊喜会更多，她给的惊喜越多，那么他给的包容就更大。

当然，今儿个的惩罚，在赵德泉看来也许是赏赐，其实依旧是惩罚，一个并不算惩罚的惩罚，他只是想要吓吓她，如果以嫔妃的待遇去待她会如何，她的反应永远都那么真实且有趣。

楚明章心里格外畅快高兴，薄素伊进宫，只是一而已，就让他心情愉快，愉快的程度超越了以往。

所以对于三皇子楚翌臣的心思，他自然是厌恶至极，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有几分留情的，不过警告是要有警告的，不然还真以为薄素伊只是他们未来的大嫂吗？

不是的，薄素伊身上还承载着他的愿望和期待。

他等着薄素伊带给自己更大的惊喜，这令他的人生更加有趣。

……

薄素伊回到偏殿后，将海棠打发出去，就对鸾玉道：“我要尽快地离开皇宫。”

“好。”宋辞凉依旧是不会问为什么，凡是她的决定，他都一如既往地支持。

薄素伊抿了抿唇，这个人不问，她却还是要告诉他始末的，于是她将楚明章的话转告给了宋辞凉，完了以后补充道：“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在我身上，我承载着帝王的好奇心，他一时兴起，自然对我无限包容，但也没有任何的确定，如果我一旦有表现得不如意或者令他感受不到兴趣了，打击会更大，毁灭性也更大。”

“对。”

“还有，”薄素伊眼神微微冷，“不管他得多么漂亮，依旧改变不了我是被他观赏的宠物的事实，陛下是在养宠物的心态看我。而捏死我，也跟一只宠物这么简单。”

她要离开，她不喜欢被人玩弄股掌间的感觉，而且，她要有足够的筹码，让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去沙场，远离皇宫。

所有的一切，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薄素伊眉目森凉，她转过头看着宋辞凉，“今夜你出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