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毕接到周刚的电话后向尚娜请求帮助。

尚娜放下书，认真地盯着严毕，“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去做事。这是接私活，懂吧？好，暂且不论私活这事儿。帮你可以，我报价十万。”

严毕摇头，“他们不是刘太和周龙，付不起十万。”

尚娜撇嘴，无奈地摊开双手，“那我就要说声对不起了。哦，生意，没什么对起对不起的。我爱莫能助。”

严毕微笑道：“别做财迷。”

“我财迷？”尚娜美目圆瞪，“我现在正经营着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啊。这场战争是为你们人类而打的啊。要不我结束战争，让诸神随意折腾你们人类？”

严毕忙向她道歉。

“我让你接私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和那些人应该感激我才对……”尚娜不依不饶道。

严毕朝她一笑，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新闻视频，认真地看了几遍。

翌日上午，严毕往蓝天小区去，准备尽可能多地了解那几个年轻人。这是个笨方法。但他如今只能想到这个笨方法。

他刚上公交车，就看到坐在右侧第五排座位上的韩玉坤。

韩玉坤眉眼含笑瞅着严毕，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严毕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关切地问道：“你前些天去哪儿了？”

韩玉坤眼底的阴霾一闪即没，笑道：“实在很不好意思，遇到了几个哥们儿，只顾着耍姑娘，忘了正事儿。现在应该不晚吧？”

严毕见对方主动帮忙，就不再客气，让他看那个新闻视频。

韩玉坤瞅了两眼，笑道：“我认识这几个货。他们一天到晚除了好事儿什么都干。”

他突然眉毛轻微一皱，“怎么没有赖蛋儿？他五个总形影不离啊。”

严毕听说有一个人可能还活着，松了一口气，把事情原委告诉韩玉坤。

“也对，邻居再怎么恨噪音，也不可能下这狠手。一定是把谁欺负急了，让别人对生活没了指望。”韩玉坤连连摇头，“现在混社会的小年轻真是没一点儿底线，也不聪明。”

“你带我去找他。我想知道他们欺负过谁。拍照，再让周刚指认。”

韩玉坤用力拍了一下严毕的肩膀，“简单。我保证今天就解决问题。”

他当即打了个电话，和对方聊了几分钟，挂断，又如多年老友般拍了一下严毕的肩膀，“好了。和赖蛋儿约好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严毕随韩玉坤进了张记饭庄二楼的一个雅间，见一个脑袋光光、肥壮如熊的胖子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圆桌旁。

那胖子见韩玉坤来了，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但见他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心生警惕，狐疑地打量着这位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

韩玉坤简要地介绍了严毕，让那胖子安心。那胖子见是能救自己的人，忙笑着示好。

因此，当严毕要求他去找最近欺负过的人时，那胖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短短一个月，这五个社会混子就欺负了近六十个人。这些人要么是初高中生，要么是小小年纪就扛起家庭重担的孩子。

韩玉坤狠抽那胖子了几耳光，“还能有点儿出息吗？连我都想弄死你们了。”

那胖子连连求饶。

严毕把那五十多张照片发微信给周刚。

两分钟后，叮的一声，周刚回复了消息。

那是张照片：一个大约十岁的少年穿着红蓝相间的连体运动服坐在汽车站出口附近的台阶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发呆。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眉清目秀的小脸上却满是对世界的敌意。

叮的一声，周刚又传来一条微信消息：鸿运商贸城，我刚才看见他了。我先跟上去，等我主动联系你。

严毕一惊，忙回消息：别轻举妄动。交给我处理。

可几分钟过去了，迟迟没有回应。

严毕躁动不安，把手机伸到那胖子面前，“他是谁？在哪儿住？经常去哪儿玩？”

那胖子反倒笑了，“他呀，市重点中学的第一名，好像叫冯志云。从小学开始，每一科都几乎满分，各种竞赛奖状拿到手软……”

没等他说完，韩玉坤又抽他两耳光，骂道：“连未来的栋梁都不放过？祸国殃民的狗东西。”

严毕急了，推开韩玉坤，“说重点儿。”

“住哪儿我不知道。经常去哪儿玩我更不知道。是一个姓吕的学生出钱让我们找他麻烦的。姓吕的住哪儿，我知道。”

韩玉坤朝那胖子光秃秃的脑袋上狠打一拳，“还不快点儿领我们去？！”

人民路。

大概是下班高峰期的缘故，街上熙熙攘攘。周刚巧妙地在人群里穿梭，不时躲在成年人身后，悄悄地跟踪冯志云。

冯志云猛然转身，狐疑地扫视着身后摩肩擦踵的行人。

周刚及时转身，装作看路牌，不安地搓着满是汗的手。

十几秒后，周刚才敢转过身，但不见了冯志云的身影，忙跑到他刚才站的位置，发现他将要上一辆往外市的城际公交，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天边形状各异的云被夕阳染得血红，如血流遍地的古战场。

城际公交路过一个破旧的小村庄时，冯志云往后瞅了一眼才下车。周刚惊出一声冷汗，犹豫不决，见车门快关上了才匆匆跳下车。

他长舒一口气：还能看到冯志云的背影。好在农村树木多，躲藏起来毫不费事。

村中小路尘土飞扬，脏兮兮的狗三三两两到处闲逛，见到陌生人时不像城中那些神经质的狗那么草木皆兵。

大概村中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一路见到的只有老人和孩子。

天幕像极了在墨缸里浸泡过的布，河边的茂密树在暗夜里很像一头面目狰狞的猛兽。

冯志云站在河边，身形一动就凭空消失了。

周刚跑到小河旁，感觉不到冯志云的存在，鼓足勇气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照向堆满垃圾的河堤搜寻他的身影。

“你在找我吗？”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刚被吓得心脏几乎少跳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