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秋垂眸看着白纸上洇的一小片墨渍,睫毛动了动,放下毛笔。
下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不要写字了。
怎么老是分心。
花辞观察着江月秋的神色,看起来不像很生气的样子,这才坐到他对面,没开口,默默看着他。
“你今天去哪儿了?”还是江月秋先开口询问。
“没去哪……就……去街市逛了逛。”花辞猜到江月秋应该知道她出去的事情,没敢说谎。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意出府?”
“那一点儿伤我都养了好几天了,再不出府我会闷死的。”花辞语气闷闷的委屈。
江月秋稍微动容,但还是冷着脸开口:“所以你就和逾白出府?看不出来,太子妃和逾副将关系那么好。”
“还行吧……”花辞话说到一半,看了眼脸色沉沉的江月秋,连忙改口:“但是!肯定不及您万分之一!殿下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二心!”
江月秋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花辞以为他不计较这事儿了,便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结果就听到江月秋不紧不慢的下一句话。
“南风馆好玩吗?”
“咳咳……”花辞冷不丁地被呛到。
她放下茶杯,呼出一口气,看着江月秋,又微微低头,十分诚恳道:“……我错了。”
江月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花辞伸出手,掌心中躺着两颗晶莹的红色珠子,笑得真诚又讨好:“今天在玉石店铺看到了这个,特意买来送给殿下。”
她今天在店里看见这个珠子,就觉得跟落血很像,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江月秋愣了一下,看了看珠子,又抬头看她:“送我赤玉?”
花辞挠挠头,笑:“应该是吧。店家说刚来的原石太少,只打了两颗珠子,还没来得及做成首饰就被我买了。”
江月秋捻着一颗珠子,点头道:“赤玉确实稀有。”
花辞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忘了,应该穿根绳的,然后就可以系在手上,省着掉了。”她一把拿过江月秋指间的珠子,想了想,扯下手腕上的五色丝线,将线穿进珠子里。
珠子本来就是准备制成挂坠,所以上面打好了孔,花辞很轻松地就线穿进去,然后点点下巴,示意江月秋伸出手腕。
江月秋配合地伸手,衣袖滑下,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腕。
花辞很快系好,赤玉珠配着他如玉般的肤色,更显殷红艳丽。
江月秋支着手臂,看了半晌,面露嫌弃:“……有点儿丑。”
花辞刚想夸好看,被他这么一说,噎了一下,问道:“哪里丑?”
“穿珠子的线。”
“……你不要算了,我回头再给你找个好看的。”花辞也觉得五色丝线是不太好看,有点儿艳俗,便作势要去解那手链。
江月秋收回手,淡淡道:“没说不要。”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链,另一只手拨弄着赤玉珠,不经意地想着什么,出口道:“要是把珠子换成红豆就好了。”
花辞歪头,不解:“为什么?”
江月秋淡淡瞥她一眼:“没什么,便宜。”
花辞“哦”了一声,又笑道:“没关系,不用心疼钱,我还是能买得起的。”
江月秋再次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
入夜,婢女含露推门进来,面露喜色,对花辞行礼:“小姐,刚才有人传口信儿,说夫人少爷后天早上去空林庙祈福,问小姐有没有时间去。”
“当然有时间!”花辞连忙道:“你快给人回个信儿,说后天我直接回府,跟母亲哥哥一起去上香。”
含露笑着应下,又赶忙跑出去回信。
因为纪家是将门世家,纪安又经常身处战场,所以纪家一直有这个习俗,每年秋分日去寺庙祈福上香,拜拜佛祖,不求其他,只祈求一年平平安安。
花辞自然不可能不去,况且最近也没什么事,朝堂之间的事情,还要慢慢来。
……
后天,花辞早早地就起来了,沐浴更衣,来到厅前。
没想到到江月秋也起得很早,提前将早饭摆在了桌上,看见她来,招手道:“过来吃饭。”
花辞听话地走过来坐下,看见江月秋一袭浅黄色衣袍,衣角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蟒纹,玉冠端端正正地束着长发,风华耀眼。
她见江月秋穿得如此隆重,开口问道:“殿下这么早,是要上朝?”
江月秋坐下来:“不是,今日秋分,父皇要去宁山祭天,我也需一同随行。”
花辞点头,想到今日礼佛,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不用去吧?”
“不用。”江月秋将一盘糖醋鱼推到花辞面前,示意她尝尝。
花辞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鱼,有些惋惜道:“啊,我今日要去和母亲礼佛,需斋戒,不能吃荤。”
江月秋抬头,重复了一遍:“礼佛?”
“嗯,去空林庙。”花辞仔细解释:“很有名的一个庙,母亲经常去,我们每年秋分也都会去一次。”
江月秋微微想了一下:“我记得空林庙好像也在宁山?”他想到什么,眉毛微微蹙起,嘱咐一句:“今日去宁山的人挺多,万事小心。”
“嗯。”花辞含着饭,含糊答应。
……
将军府。
花辞由太子府的马车送到纪府门口,然后又跟母亲哥哥同乘一辆较大的马车赶往宁山空林庙。
“听说今日皇帝祭天也在宁山?”马车里,花辞开口问道:“哥,往年怎么没见过啊?”
纪犹怜想了想,两道修眉微蹙:“眼下瑞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新朝刚建,陛下经常劳师动众兴修宫殿,民心已然不稳。他此次去祭天,是为了安定民心,彰显瑞国的繁荣昌盛。”
花辞听着纪犹怜的话,垂了眼睛,摆弄着桌上的熏香,神色淡淡:“估计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
纪犹怜压低声音,轻声道:“若要变天,估计要等到太子继位时,眼下这风平浪静的现象,应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花辞嘴角扯了一个笑,抬头看着纪犹怜,仿佛洞悉一切:“哥哥觉得,江月沉会等这么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