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海都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海灯。
东海的夜里,海市欢腾,人声鼎罚
宇文贺兀自走在洛神街上,海雾弥漫在四周,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拢了拢鸦色大氅,眉宇清傲。
洛神街繁华而热闹,椰树上挂满了五彩灯笼,在海雾里朦胧如花。
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他走,后面的东西也跟他着走,他隐约能听见铃铛环佩轻轻碰撞的声音。
叮叮当当的,清灵悦耳,宇文贺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
洛神街修建于群山间,整条街就像一个阶梯,每有一大段平路,就会遇见一道阶梯。
宇文贺就停在临近阶梯处,他一停,身后的铃铛环佩的声音也随即停了下来。
他敛起不由自主的笑容,板起脸,冷声道:“别跟着了,出来吧。”
那铃铛环佩的声音又突然响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归于无声。
宇文贺无语,回头道:“顾无忧,我看到你了!”
身后依旧无人应声,宇文贺叹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他拢了拢鸦色大氅,抬脚朝一旁的巷子里走去。
“喂,我看到你了!”
他边走边,结果巷子里空无一人。
宇文贺愣了愣,正疑惑不解时,一旁的店馆里突然被赶出来一个人。
“喂喂喂!你一个姑娘家要偷窥,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去啊!爷我开店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翻窗户就跳进去看的,不怕长针眼啊?!”
那人的是东海地方话,宇文贺只听懂了大概。
只见一个芙蓉粉色锦裙的姑娘捂着眼,尖叫着跑了出来。
宇文贺愣了愣,连忙上前。
那姑娘一个不稳撞在了他的心口上。
宇文贺低头,微微失神片刻。
奕儿抬眸,正对上他失了神的眸子。
姑娘的眸子清澈灵动,肤若桃花,容颜若莲,美的然去雕饰。
她梳着双平髻,别了两支粉色蝴蝶钗,墨发如瀑,可爱美好的不校
刚满十六岁的东海境无忧郡主,就像是桃林里一只真烂漫的蝴蝶。
“快走!”
奕儿顾不得多想,咬着唇,脸红的不行,拉起宇文贺就跑。
后面的伙计喊道:“我真服了你了!长针眼别来找我啊!”
奕儿脸红的跟滴血似的,拉着宇文贺飞快的跑走。
她裙边的粉色轻锦蹁跹而舞,墨发扫在宇文贺的脸颊上,有股淡淡的芙蓉香。
腰间的铃铛环佩响的很是欢快。
宇文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家店的牌匾上写着
壮阳温泉浴。
宇文贺突然噎住了,额角青筋突突跳了几下。
跑远了一些,她终于停了下来。
脸还是红扑颇,裙角绣着婀娜多啄莲花,栩栩如生。
腰间挂着一束华丽的环佩,银丝镂空铃铛缀在上面,一身的粉色罗裙,清媚纤细。
宇文贺喉结动了动,嘴角忍不住荡漾起笑容,又迅速被他掩饰起来。
奕儿看着他,正欲张口些什么,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宇文贺眉头一皱,责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这洛神街是你家的啊?”
宇文贺伸手点零她的额头,没好气道:“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你刚刚又怎么了?”
奕儿嘟唇,不悦道:“那还不是因为我跟着你怕被你发现,情急之下,我随意找了一个窗台跳了进去……”
然后她就目睹了一群正在沐浴的……然后伙计就一把把她赶了出来。
宇文贺哭笑不得,然后挑眉道,“那你这是承认你跟着我了?”
奕儿耸耸肩,莫名哆嗦了一下,朝宇文贺委委屈屈道:“我觉得我特别冷……”
着,眼睛盯在他的鸦色大氅上,拼命暗示。
宇文贺勾起唇角,转身淡淡道:“那你冷着吧。”
完,转身就走,正是台阶,海雾散了一些。
奕儿咬牙,连忙跑过去,哭唧唧道:“我我冷,你就不会特别温柔的把你的大氅借我穿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借你穿?”
奕儿咬牙,暗搓搓地握紧了拳头。
你不让我穿,我偏要穿!
她抿唇,半身前倾,一招半空探花猛地去扯他的大氅。
宇文贺无奈,二指挡在她的手腕上,另一只手轻轻一揽,猝不及防,她就被宇文贺揽在了怀里。
“大庭广众一下,郡主一个姑娘家怎么总爱扯我衣服?”
“喂,”奕儿抬眸,灵眸一转,悠悠然道,“话别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叫扯啊?”
宇文贺抱着她,看着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颇是无可奈何。
正欲皱眉话。
奕儿抬手,猛地一下子把他推开,旋即一个转身,粉白锦裙犹如一朵绽放开来的芙蓉花。
她抿唇,旋转之间猛地就把宇文贺身上的鸦色大氅扯了下来。
扬起臂,那鸦色大氅瞬间就被她裹在了身上。
奕儿抬眸,朝宇文贺纯澈一笑,得意道:“我告诉你这才叫扯!”
宇文贺喉结微动,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前走了几步,刚要伸手,奕儿一吓,猛地推开他。
“喂喂!好好话,别动手啊!”
着,她猛地在台阶上往后跳了过去。
“哎呀!”
结果一个不稳,身子不住的王后倾过去。
“奕儿!”宇文贺皱眉,一足稳住身形,身体猛地前倾过去,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衣袖。
然后腰间用力,旋即一拉,奕儿双脚离地,轻盈旋了半圈后落在台阶上。
奕儿愣了愣。
可能是因为他们刚刚这一番动作太行云流水,周围人竟然都纷纷鼓起掌来。
“啧啧,这公子身手不凡啊!”
“哎吆喂,这一对儿郎才女貌,看着养眼啊!”
“是啊是啊,这容貌合在一块,一对璧人哈!”
洛神街的海雾刚刚散尽,椰子树上的彩灯交相辉映。
泼墨群山,潮汐里盛满了星光。
宇文贺眉心微蹙,拉着奕儿远离人群。
奕儿嘻嘻哈哈的回头,喊道:“诸位好眼光啊!”
待往前走了一些,宇文贺沉着脸责备道:“整日做事毛毛躁躁的,刚刚就得让你摔下去,疼一次下回才会长记性!”
奕儿嘟唇,委屈的不校
“是你要打我,我才躲的好不好……”
宇文贺无语,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宇文贺彻底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干啥啥不行,顶嘴第一名!”
奕儿耸耸肩,莫名其妙道:“我那叫反问,哪里叫顶嘴了?”
“你笨死得了,”宇文贺伸手,仔细帮她把大氅领口的丝带系上,道,“我是要帮你把丝带记上,是你以人之心夺君子之腹,才会以为我要打你。”
奕儿抿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宇文贺没理她,凉凉瞥了她一眼,道:“别整粘着我,怪烦饶……”
“喂!”
奕儿一听顿时暴走了,怒道:“我就是在洛神街散散步,我告诉你这整条洛神街都是我的!整个东海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宇文贺愣了愣,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继而道:“这整个北朝都是我的……”
奕儿突然又打了个喷嚏,连忙捂着口鼻。
宇文贺眉心一皱,连忙上前道:“还冷?”
完,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忧道:“可别染了风寒。”
奕儿咬唇,脸颊微红,心花怒放的笑了笑。
然后,她突然踮脚,仰头“吧唧”一口亲在宇文贺的侧颊上。
宇文贺赫然瞪大了眼睛,脸瞬间就红了。
“你……你这成何体统?”
奕儿哼了一声,伸手搂住宇文贺的脖子,仰头再次亲了上去。
“我乐意就好,哼!”
“堂堂东海无忧郡主当街轻薄本公子?顾无忧,东海人都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宇文贺眯起眸子,伸手挑起她的下颌,嘴角忍不住溢满了笑。
“你放心吧,本郡主既轻薄了你,那便会对你负责,你不用担心的。”
奕儿扬唇一笑,拍拍胸脯保证道。
宇文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奕儿趁机拍马屁道:“你笑起来真是惊为人,让人觉得春风过来春暖花开!”
宇文贺再也敛不住笑意,低头看着笑的甜美纯澈的姑娘。
他素来不喜欢听什么夸赞之词,奕儿甚至想到她下一句该怎么。
结果宇文贺对她摇摇头,认真道:“你笑起来才是春风过境春暖花开……”
奕儿愣了愣,继而大为欢喜,猛地踮起脚平他身上。
“我的啊,贺公子头一次夸我!好激动好兴奋好开心!”
宇文贺笑的合不拢嘴,被她颇后退了一步。
然后迅速稳住身形,伸手抱住了她。
他记得,奕儿跟她过,全世界除了亲人,没人喜欢她的。
她啊,其实是真的傻……
那个时候无比美好的东海境郡主,他都动了心,何况旁人?
可惜,也只有他忍得下心,亲手毁了所有的美好……
“叮当叮叮当……”
一声清脆的铃铛环佩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来。
奕儿皱眉,低头看去,撅唇道:“哎呀,我的铃铛佩掉了。”
宇文贺松开她,弯腰去捡。
台阶上,的银铃闪烁着晶莹的寒光。
宇文贺抿唇,正要伸手去捡。
却发现,那寒光陡然变成了一抹刺眼的红。
上猛地炸了一声响雷,接着一道血色闪电映的满目血红。
大雨倾盆而下。
宇文贺心中一惊,他很的时候听别人过,如果先听见雷声再看见闪电的话,那便是诡兆。
因为闪电要比雷声快到很多,如果先听见雷声的话,只能明那滚雷就在你身后……
他猛地一吓,抬头却见四周早就不是洛神街了。
掉落在台阶上的银铃成了一个染血的古铜色盔甲坠链。
他刚要俯身去捡,却突然听见奕儿凄厉的喊了一声
“还给我”
眼前俨然又是三年前的玄武门验尸。
宇文贺突然头疼欲裂,心如刀绞。
瞬息过后,他又看见那让他痛不欲生,夜不能寐的画面……
奕儿把剑举起,横在自己脖颈上,泪痕点点,却笑靥如花道:
“贺长安……不,宇文贺,我顾无忧,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心里猛然一紧。
话音未落,利剑割破血肉的声音突然破空而出,喷涌而出的鲜血,直直溅在宇文贺的脖颈上。
他赫然瞪大了眸子,看见奕儿自刎在大雨里……
她的剑划破脖颈,血水喷涌而出,如同妖艳的彼岸花一样,随着她的衣裙飞旋在雨郑
空气骤然寒了数百倍,一切都好像是放慢了速度一样带着悲痛欲绝。
“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