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余笙的睡相向来很好,基本上睡着的时候什么样,醒来也就什么样。她的生物钟本来就很准时,加上近来又被强行拉着晨练,于是刚微亮的时候她就醒了。
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帐顶,昨晚发生的事情逐渐回笼,她侧头看了一眼依然保持平躺姿势、闭着眼睛的楚杨,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殿下醒了吗?”门外传来沈子鱼的声音。
随安显然也是刚睡醒,声音有些哑,“还没听到动静。”
余笙怕他们突然推门进来,立马翻身下床,但她忘了自己手上还有和楚杨绑在一起的发带,不心被扯着摔了一跤,额头撞在了床柱上,疼得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好在楚杨那厮基础体重扎实,只被她带的微微侧身,没摔下床来。
外面的两人听见动静,便推了门进来。
这下余笙也顾不得额头了,迅速把自己的被子拉到脚踏上,做出一副不心从脚踏上摔到地上的样子。
“你怎么睡在那儿?”随安看她狼狈的样子问。
“这不是怕主子半夜出什么事儿么,正好你来了,我写个药方,你让人去把药熬过来吧。”余笙用手揉着额头,以次挡住她有些闪烁的目光,转移话题道。
这当然没能瞒过沈子鱼的眼,只是他再精明也想不到余笙的胆子能大到敢和主子同床的地步,以为她只是找了个讨喜的法而已。
药方是余笙昨晚就琢磨出来的,所以写的时候一气呵成。
给主子熬药这种事随安不放心交给别人,问清楚注意事项后亲自去了。
“殿下的情况怎么样?”沈子鱼上前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的楚杨。
“药效过了就能醒了。”余笙回答。
沈子鱼点点头,眼底的担忧散去,转而看向余笙道:“聊两句?”
余笙疑惑的眨眨眼,“聊什么?”
沈子鱼走到桌边坐下,右手拿着扇子在手心拍了两下,抬眼道:“对于当下皇城的局势,你怎么看?”
“嗯?!”余笙不由得睁大眼,用手指着自己,“你问我啊!”
沈子鱼点头。
“我就一丫鬟,整关在这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知道什么时事。”余笙好笑道,“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哪有功夫操心别人。”
“那我换个问法。”沈子鱼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你觉得咱们主子应不应该参与夺嫡?”
“我这披头散发的,眼角还有眼屎呢,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余笙继续插科打诨。
沈子鱼笑着看她,一副你不我就不罢休的表情。
无奈,余笙只能想了想,“我觉着吧这也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皇室的人大都生就有不甘于人下的气质,并且疑心重,哪怕你表现得再无欲无求他们也不见得会信,退一步讲,他本来就身处风暴中心,实在不想争那也得被逼着站队的吧?”
沈子鱼点头,“有道理,你继续。”
“这万一站错了,就成了乱党,诛九族谈不上,满门抄斩肯定逃不脱的。”余笙严肃道。
“如果站对了呢?”沈子鱼问。
“站对帘然好,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走向权利巅峰的道路上难免有兄弟朋友之类洒的热血。而且还怕新帝心思重,你出力不到位他可能会觉得你有另有所图,只是假装向他倒戈,出大力吧又担心你功高盖主,到时候来个卸磨杀驴之类的。”着,余笙耸耸肩,“既然结局都不好,干嘛不自己争取一下那个位置,毕竟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嘛。”
沈子鱼表示赞同她的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全身而退?”
“也可以呀!”余笙回答,“找个机会犯个大错,让皇帝把他贬为庶民、流放千里之外那种。到时候就找个机会死遁,寻个青山绿水、民风淳朴的山村安度余生,从此过上面朝黄土背朝,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沈先生对我的答案还满意吗?我可以去洗漱了吗?”余笙问。
“请便。”沈子鱼微微颔首。
余笙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疑惑,这沈子鱼作为王府第一谋士,楚杨不止一次夸他生了七巧玲珑心,这些问题他应该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吧,为什么还要问自己?
而且他全程一脸对自己的答案表示满意但并不意外的表情,倒像是故意给什么听似的。这楚杨还因为药物作用昏睡着,难道是给外面挂在某个地方的暗卫听的?
余笙离开后,沈子鱼紧接着掩上了门,返回至床边,朝床上深揖一礼,“殿下。”
原本昏睡着的楚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没有初醒时的迷蒙,取而代之的是如常的睿智深沉。
“安排得怎么样了?”楚杨问,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上位者的气势仍在。
“殿下请安心,现下宫里应该已经收到了放出去的消息,只知道您回府后就犯了病,打伤了不少侍卫,但好在老谷主的药有效,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沈子鱼道。
“你办事本王放心,老皇帝的身体一不如一,各方面都摩拳擦掌,继续盯紧了,不要落了把柄。”楚杨随后道。
沈子鱼应下,看自家主子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该退下了,但他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突然双膝跪地,“殿下,属下斗胆进言!连余笙都把眼前的路看得清清楚楚,您不能再犹豫了,这样下去只会让我们处于被动的劣势中!我等死不足惜,但殿下”
“本王知道了。”楚杨略显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楚杨知道他引余笙那番话就是给自己听的,自己虽然一直游离在皇室的外缘,但这么些年对那些所谓的兄弟也有所了解,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也并不是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属下这就去安排!”沈子鱼顿时喜形于色,他知道平王这是想通了。与其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还不如放手一搏,失败了也不冤。不,有自己在,决不允许失败!
“不急。”楚杨淡淡道,“且先让他们再斗一斗,等本王养好身体再议。”
“是属下考虑不周。”沈子鱼忙收敛过于高心表情,“那殿下请安心休息,属下去给下面的人敲个警钟。”
“嗯。”楚杨哼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