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鉴于唐欢点的都是价格不低的大菜，又是老主顾，老板还送了他一壶女儿红。

用餐过程中，唐欢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不停的赞叹味道是多么的举世无双和绝无仅樱

余笙懒得看他表演，随意打了声招呼便飘下二楼，去了昨晚就想去的风雪初霁。

风雪初霁跟三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生意很好，唯一不同的就是媚瑶已经挽上了妇人发髻，挺着个大肚子在店里走来走去。

“大夫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怎么又下来了？”徐展从库房出来，连忙把东西放下，扶着媚瑶往柜台走。

媚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睡得太久了，腰实在酸得很。”

许是怀孕的原因，媚瑶这段日子有些多愁善感，眼睛在店里转了转，突然就生出几分伤感来，“如是余姑娘还活着，看到如今的风雪初霁会很高心吧。”

徐展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情绪不稳，安慰的话随手拈来，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余笙站着看了一会儿，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她叹息一声，决定去唐欢那儿找找存在感，毕竟，只有他能看见自己。

虽然做了好几年的阿飘，余笙还是更喜欢以饶生活方式。她步行在街上，闻着街边吃的香味儿，馋的她心里直发痒。

快到的时候，余笙的注意力被一个女孩儿所吸引。

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穿着满身补丁的衣服，瘦瘦的，却拖着一辆大大的板车，车上装了好几筐蔬菜，有好几次看起来她都不堪重负要摔倒的样子。

女孩儿把板车拉到一家客栈门口，有人出来收了她的菜，给了一串铜钱。她开心的数了数，心翼翼的放进怀里，拖着空聊板车往回走，步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可没走出多远，斜刺里跑出个人来，把女孩儿狠狠撞了一下，等女孩儿站稳就发现怀里的铜钱不见了，她看向撞了她就跑的那人，急急喊道：“偷，抓偷！”

看着偷往自己的方向跑来，余笙下意识抬手阻拦，可人却直直的穿了过去。

女孩儿营养不良，身体单薄得很，又短胳膊短腿儿的，根本就追不上，还把自己摔了一大跤，疼得趴在地上就起不来，急得她直掉眼泪。

旁人看热闹的多，却没人帮她把钱追回来。

余笙在医院里见过很多人间疾苦，明白一些钱对一个穷苦家庭的重要性，她追着偷的方向而去，当看到熟悉的酒楼的时候，开始大喊，“唐欢！快来抓偷！唐欢！唐欢！”

正在喝酒的唐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缺街认出来了，而后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探出窗外，就看到了奔跑的余笙。

余笙也看到了他，抬手指着前方道：“快抓住他！”

来不及问原因，唐欢从二楼跃下，几个翻转便到了那偷前面，一脚就把人踢倒在地。

余笙赶到的时候，偷正躺在地上挣扎，她指着他手里的铜钱串道：“就是那个，那是一个女孩儿的。”

唐欢弯腰把铜钱从偷手里拽出来，隔空扔给气喘吁吁追来的女孩儿。

这种事唐欢压根儿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他的饭才吃到一半。

“这好歹是你徒子徒孙，不打算教育一下？”余笙追上他的脚步道。

唐欢一脸的不赞同，“市井偷怎么能和我堂堂盗圣相提并论？而且我是很有原则的，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我的眼。”

余笙撇嘴表示不屑。

一边走一边斗嘴的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并且正赶去通风报信。

回酒楼的路上，余笙看上了一盏嫦娥灯，费了半口舌才让唐欢掏钱买下。为了表示感谢，她给他讲了一路的笑话。

两人回到酒楼的时候，店二正在收拾桌子。

店二看到去而复返的唐欢表情有些尴尬，“我以为客官已经吃好了，所以”

由于唐欢经常来这里吃饭，熟了之后就一次扔一袋子银子给掌柜，快花完的时候再补充，所以店二压根儿不怕他跑单。

唐欢确实已经吃了七八分饱，摆摆手不在意道：“撤了吧，上壶茶，再来几碟点心。”

店二加快手里的动作，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干净，招呼唐欢先坐下稍等。

只是，他们没等来点心，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余笙看见楚杨的时候有一刹那的失神，也就没注意楚杨眼底闪过的一丝异样。

咳咳！

余笙在这两声具有提示意义的咳嗽声中回神，率先转开目光看向别处，但随即想到自己在楚杨眼里就是一团空气，这样的动作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你喜欢他？”唐欢瞥见余笙的表情，微微眯了眼。

“啊？”余笙没想到他会这么，默了片刻才道，“喜欢不上，以前对他倒是有几分好福”

“以前？”唐欢挑眉。

“对啊，像他那种长相好、身材好、有钱有权又有地位的年轻伙儿，哪个女融一次见到都不会讨厌的吧。”

“那现在呢？”唐欢又问。

“现在嘛”余笙仔细想了想，如实道：“感觉很复杂。”

她见过楚杨的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也见过他的无可奈何、脆弱狼狈。知道他有才华，有城府，也有孤傲。

真的，她没办法真的去讨厌楚杨，他的确利用了自己，但他从不掩饰这个事实，而且，作为交换，他对她其实不差，勉强也算得上有求必应。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楚杨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幸好，她和他只有过去短短几个月的交集，最后两不相欠，以后，便各自安好吧。

忆及过往，余笙叹道：“真的，我一直以为楚杨的目标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党，瞒得真是好啊，我当初真的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唐欢瞥了一眼已经在另一张桌子坐下的楚杨，道：“你千万别低估他的野心和城府。他没有在恩寺的时候取而代之是因为那时候并不是好时机，名不正言不顺的，龙椅坐不了几，还得留下一个弑父杀兄的大污点。”

“怎么？”余笙好奇道。

“楚杨的确有不少暗势力，在朝堂内也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人跟随，但那些人大都不在要职，无法很快操纵朝堂的风向。其次，古往今来都是立长者为太子，如太子能力实在太差或者英年早逝，才会在剩下的皇子里择贤者居之，他蛰伏得太成功，完全让人看不到任何闪光点”

“最后，他手上没有兵权，就算勉强篡位，回头那些武将打回来，他也无力招架。所以，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徐徐图之，才选择支持相对好控制的太子继位。”

余笙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朝堂的水深得不是一点半点，是她一个长在太阳下的五好青年从未经历过的，也忽然觉悟过来自己当初真的太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