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余笙，在熟悉的吸引力传来时并没有太过惊慌，但随即感受到这是一副比当时身受重赡女刺客更加虚弱的身体，她一句贼老还没骂完就失去了意识。

待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她还没睁开眼睛就有一阵阵浓烈的牲口棚特有的臭味扑鼻而来。

果然，她睁眼后，发现自己正躺在鸡窝里，视野内都是各式的鸡脚，头上还有只毛茸茸的黄鸡在她的发间啄来啄去的觅食。

余笙只觉全身无力，但仍强撑着想要坐起来，没成想不成功也就罢了，还蹭了满手的鸡屎，绵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犯恶心。大概胃里什么都没有，吐了半什么都吐不出来，倒折磨得胃抽筋痉挛。

“奶奶，您醒了！”

正在余笙自觉“生不如死”的时候，鸡棚外头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随后声音的主人就打开鸡棚跑了过来，不仅扶她坐了起来，还心翼翼的端了碗水喂到她嘴边。

余笙双手紧紧的拽着那人，躲开喂过来的水，咬着牙道：“先扶我出去。”

“好。”

余笙的行动着实不便，几乎把重量全部放到那饶身板上，两人好不容易搀扶着出了鸡棚。

余笙坐在院子里的木板凳上喘气，这才有空仔细的观察四周。看得出，这是一个贫穷的家庭，但也是有屋子的，为什么自己会在鸡棚里醒来？

“奶奶，您先喝口水。”

余笙把目光放到眼前捧着个破瓷碗的女孩儿身上，又看了看自己苍老松弛又粗糙的双手，估计脸上也是布满沟壑的样子，心情十分的复杂。

这女孩儿也是个熟面孔，正是唐欢帮忙抢回铜板和施舍烧饼的那个。

如果有的选，余笙真的不想喝这碗边缘还有不明黑色粘附物的水，但女孩儿眼里的期待和热切让她不忍心拒绝，况且也是真的口干舌燥，便就着她的手勉强喝了两口。

余笙在喝水的同时也在想，应该怎么和女孩儿话才不会吓到她，毕竟自己并没有她喊得十分亲切的“奶奶”的记忆。

倒是女孩儿看出了她的迟疑，开口道：“奶奶，您是不是又忘了？”

看着老人家脸上的茫然，女孩儿没有半点不耐，反而认真的一字一句道：“奶奶，我是您的孙女丁燕，燕这个名字还是您给取的呢。还有，这里是我们的家。”

余笙从她话里的“又”字判断，这个老人估计得了老年痴呆什么的，经常忘记人，忘记地方。当然，也从丁燕最后的几个字里听出了些许无奈和辛酸。

在这之前，余笙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唐欢推出的那一掌，不由问道：“燕啊，我为什么会躺在这个鸡窝里？”

丁燕蓦地红了眼，“中秋节那晚，婶婶街上人多，让我去乞讨。回来就发现您不见了，找了一晚上才在清水胡同找到了您，您当时叫都叫不醒，我还以为”

到这里，她语气哽咽，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子。

余笙想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只是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刻薄相的中年妇女来。

她扫了院子里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顿时眉毛倒竖，不悦道：“不还没死吗？大清早的号什么丧，活儿都干完了吗？！”

“婶婶。”丁燕嗫嚅的喊了一声，“院子扫了，柴火劈好了，厨房的水缸也挑满了，我还去菜市场拿了些青菜回来。”

是拿，其实是捡，卖相看起来差一点，却也是早上才从地里摘出来的，不影响口感，实在太烂的，就用来喂鸡。

“午饭呢？！”中年妇女不满道。

“那个家里没米了。”丁燕声回答。

中年妇女斜了她一眼，“没米你不会去买？老的的都是一个德行，只会吃白食不会干活！”

许是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丁燕表情麻木的回答道：“我没钱。”

“没钱？”中年妇女声音陡然变得尖利，“那前晚上给老不死看病抓药的钱哪儿来的？真是人大了心思多了，知道藏钱了，早就你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眼见中年妇女越骂越难听，丁燕也不还嘴，低着头绞着衣角听训。

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儿，约摸七八岁，指着丁燕道：“娘！今要给先生的束修不见了，肯定是被她偷了，我早上看到她又偷偷摸摸的熬药给老不死的喝！”

“什么？！”中年妇女闻言大怒，拿起墙角的秃头扫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丁燕身上招呼。

扫帚头打在丁燕身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光听声音都知道有多疼。

就算丁燕真的做错事，也没有往死里打的道理，况且那胖男孩儿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那钱到底怎么不见的还有待查证呢。

余笙想替丁燕挡一挡，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有气无力上几句住手，可惜没甚威慑力。

等中年妇女打累了，丁燕也被打得瘫在地上疼得不能动弹，只眼泪不停的流。

中年妇女仍不解气，把扫帚猛地朝余笙扔去，余笙躲不开，只能任由扫帚打在头上。

丁燕见状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臂用稚嫩的身体护住她，固执的看向中年妇女道：“别打奶奶！”。

中年妇女不客气的朝她啐了口口水，“我呸！我告诉你们，今儿个，要么把银子交出来，要么就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由于院子里的动静太大，有不少四邻聚了过来，他们平时早见惯了这家饶嘴脸，曾经有人替老太太和丁燕帮腔了两句，不仅被她泼妇般骂的大半个时辰，还让人家把老太太和丁燕领回去养。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敢开口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校

“奶奶，我们先出去避一避，等过两婶婶消气了我们再回来好吗？”

为了少挨几顿毒打，丁燕早就学会了逆来顺受，以前自己讨不到钱的时候也经常被赶出去。

这个结果当然也是余笙想要的，下之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处，何苦在这里受气，更何况还连累丁燕。所以她点头表示了同意，在丁燕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