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果自是不必说,他们做的时候不想到弈风帝会过问此事,所以事情办得也不周全,连试卷都不曾想着换一份,只是让那几人在卷上做了个符号,阅卷时主考官仗着自己的权力,强行将这几份提到了前几。
弈风帝要来考卷一看便火了,叫来主考官责问,这位也是个没骨气的,刚到被带到皇帝面前,皇帝都还没开口,他自己倒是先招了。
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那么多官员现在急于站队的原因,大约是觉得本朝已然没有机会了,如今投奔了皇子,来日新帝上位,自己便是功臣。
这人本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的局面时,他若不供出二皇子,他恐怕都活不到一朝臣的时候。
所以他痛快地供出了二皇子,连带着这条链子上他所知道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云衣曾在状元楼见过的那个山羊胡。
弈风帝起初还不信,凌钰是他的儿子,那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换言之,他这么多儿子里,只有凌钰是最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那考官也明白皇帝的想法,当即托人回府将二皇子给他的那些书信取来,弈风帝看了那些信许久,不仅笔迹没错,就连凌钰平日里写字的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小习惯都没有半分差错。
在弈风帝看来,事情已经清楚了,他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一时只觉有千斤重。
“陛下”那考官试探性地开口,想问自己是否能走了,毕竟在他看来,供出二皇子,那这件事就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弈风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挥手叫来了高公公,“去,传老二进宫。”
高公公领命去了,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考官瑟缩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弈风帝也皱眉反复翻着手中的几页纸,一言不发。
不多时,高公公带着凌钰回来了,凌钰行罢礼后便站在一边,对御书房此刻这诡异的气氛颇有些茫然。
“老二,”弈风帝将手中的信一并甩出,轻飘飘的纸张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你看看这些。”
凌钰应了声“是”,将那些零落的纸张一张张从地上捡起来,而后站在一旁一张张翻看。
可越看到后来,他越看不下去了,他现在有几分明白这诡异的气氛从何而起了。
“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些,不是儿臣写的。”不管弈风帝信不信,凌钰就是这般平淡的开口,无惧也没有心虚,因为这些确实与他无关。
“二殿下您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听凌钰这么说,地上跪着的那位当时便急了,“这分明是您托人交给小的的,您现在当着陛下的面儿这么说,分明就是要置小的于死地啊!”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弈风帝重重地一声咳嗽吓了回去,不死心地看了凌钰一眼,又爬回去低头跪好。
凌钰没有理会那人说了什么,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陷害自己,但他却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地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这些不是儿臣写的。”
“可这字迹是你的,最后的印也是你的。”弈风帝面无表情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从他的语气也听不出他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凌钰低头又看了看那些信件,搓了搓纸的厚度,最终叹了口气,“是,这一点儿臣无可辩驳。”
“这便奇怪了,不是你写的,这字迹又为何和你的一模一样,就连钩的最后一笔要向外顿半分这种细节都一丝不差。”
“儿臣不是为自己开脱,”凌钰说这话是,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里的那几张纸,“但这世上的奇人异士那么多,保不准就有什么人,能模仿别人的字迹”
凌钰说着,那位考官在旁边听得是汗如雨下,他怕这不是凌钰的托词而是事实,那么最终死无葬身之地的便只有他了。
弈风帝缓缓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五天之内,洗脱你自己的嫌疑,不然,朕也只能公事公办。”
凌钰领了命,弈风帝才将注意力转到那位倒霉的考官身上,“参与舞弊是大案,着刑部主审此案,此次春闱的成绩一律取消,林增押入大牢,待事情查清后,再行问斩。”
三个人的御书房,弈风帝此令看似下得突兀,但他话音刚落,就有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侍卫将林增押走,凌钰看着林增的背影,慢慢攥紧了手中的信件。
弈风帝给他的时间只有五天,凌钰知道这不是故意难为,而是弈风帝清楚,给他再多的时间也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现在他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间,春闱开试到放榜这之间的时间,足够任何人将所有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而后优哉游哉地离开永安城了。
但凌钰还得硬着头皮查下去,为了自己的清白。
因为林增为了保命是不会改口供的,就算弈风帝是相信凌钰的,可那口供他日明明白白地写在卷宗上,这是有损名节的。
若真是他做的,事情败露凌钰也就认了,可这分明跟他无关,这种冤枉,凌钰并不是很想担。
好在这时候距离放榜还没几天,那几个通过行贿得了高分的举子,这会儿还做着袍笏加身的美梦,自然不会这么快离开永安城,凌钰带人封了状元楼,将包括许飞舟在内的一行人都下了狱。
许飞舟是没见过凌钰的,但他看着府衙的官兵封楼时整个人都慌了,当初指使他的那个人早就离开了状元楼,这会儿若是被抓进去,审起来他便是罪魁。
可尽管慌乱,此地无银这个道理许飞舟还是懂的,大约是紧迫的环境最大限度地激发了许飞舟的潜力,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装出了几分镇静自若。
虽说跟这件事相关的也不过是那几个人,但为了保险起见,凌钰还是叫人封了状元楼,从此日起,五日之内,不许进不许出。
状元楼往来的人员也皆是有名册记录的,某间房某日住了某个人,这都是要一一登记的,凌钰走时也将这个名册要走,看意思,是要一一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