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津言看着怀中的人脸色微红,神情恍惚,一怔不怔的看着他,以为她是发了烧,伸出手背覆在了她的额头良久,却没有感觉到发烫。他掐了掐她的脸,“看你这眼神,似乎是想把我吃了?”
宋清栀挣扎着要起来,顺带瞟了他一眼,正正经经的坐着说道:“你叫我过来,我也过来了,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你抓傅尚的原因了吧?”
喻津言不语,只是将她搂着,在她耳边吹了一股风,她觉得像有很多只虫子在爬,难受得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故意的!”他却笑了起来,展开手掌作喇叭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就是想抓他,没有原因。”她看着他笑得越发得逞,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故意捉弄我的。”
他冷漠的说道:“你自己的事尚未跟我交代清楚,倒有心去管起人家的烂摊子来。”
宋清栀知道他又在说起唐佑川的事来了,“我说过,我跟他清清白白,你为何还一再刁难我。”
他却不搭腔了,站起身来走过去饭桌那边,坐下之后又对她说道:“过来吃饭。”
她悻悻然的坐在了他的对面,他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她也无法拿他怎么办,只是没好气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直往嘴里送,不再看他一眼。而喻津言似乎笑意渐浓,轻声说道:“我知道,那唐佑川不是三义军。”
宋清栀听闻,抬起头看向他。他又说道:“这是老二搞的鬼,他说让我看看能让你这么着紧的心上人是谁。”他吸了吸鼻子,静静的看着她,“我也特别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被抓走的人是我,你也会这般不顾一切的跑过来吗?”
宋清栀问道:“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却突然冷了几分,“算了,当我没问过。你放心,既然不是乱党之人,我也没有道理继续将他收押,明日我就叫陆德安将他放了。”
“谢谢。”这是宋清栀第一次向他道谢,不为别的,却是为了她的交好,他不语,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看着他的面色冷峻,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不过却一直往她的碗里夹着菜,堆堆叠叠的立起了一座小山似的。不知道此刻还该不该提傅尚的事,只得把饭吃完了先,随后再见机行事。
吃饱喝足之后,倦意上头,她懒懒的泡了个热水澡,更是疲惫不堪,眼皮在互相打战。喻津言跟她一起吃过饭后就又走了,不过什么也没带,只是披着他今日穿着回来的那件大衣出去的。她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今晚还回来吗?”他没有回应,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一刻,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心想着若是今晚他再回来睡觉的话,就再提那件事吧。
也许真的太累了,没等到喻津言回来,她躺下没多久就酣然入梦了。
睡到梦深,她感觉自己腰间似乎被箍了一道铁圈,特别的沉重,半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喻津言的手臂,他正搂着自己,她撬开他的手,却发现身旁的男人睡得正沉,手臂也越发的沉重,正紧紧的箍着自己的腰身。听见他发出了一两声梦呓,怕是要醒过来了,她又静静的躺着不动,好一会儿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原来没醒。她又悄悄转过身去,看着他的面庞,仍是揪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事才会让他连睡觉都不曾放松,她不禁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上了他的眉间。
想起今晚吃饭时他说的那句话,如果他被抓了,自己会去找他吗?她又一次的反问着自己,嫁给他一年多了,他的暴戾,他对自己的冷漠,对自己的视若无睹,都曾经让她对这段婚姻感觉到过绝望,她有时候想着这日子过不去了但是死又死不了,只能忍着受着。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坏,也有过温柔的一瞬。她始终忘不了今日在牢房里的那支没有子弹的枪,那一瞬她对他是心存感激的。宋清栀如此想着,呼吸慢慢的和他趋于同步,一并睡着了。
第二日是喻津言先醒过来的,待她睁开眼睛时,看到他正站在床边换衣服,他穿了身蓝青色的西服,又将头发梳了起来,宋清栀看着他这一身打扮,觉得他竟然也会有如此正经作派的一面。他见她醒了过来,说道:“天还早,今日无事就继续睡会儿吧。”
宋清栀拉住了他的衣角,他转身看着她迷蒙的眼神,心里一阵柔软,拉着她的手说道:“怎么?这就舍不得与我分开了吗?”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靠了个枕头在背后,看着他说道:“我昨日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的怎样……”
喻津言听闻,顿时收起了所有的温柔,原来一大清早这副模样就为了和自己说傅尚的事,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才开口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她却像是不气馁般继续说道:“我听二嫂说了,他是傅家唯一的男丁。”
喻津言听闻,却悠然自得的坐下窗边的沙发,半眯着眼睛看着宋清栀,“你二嫂还跟你说了他是庶子吧,没了娘,爹也不要的那种。”
宋清栀坐在床上看到的是他的侧边脸,他背光而坐,就像打了阴影一样。这才发现他的脸宛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明明是放荡不拘的外表,眼里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冷冽,深邃幽蓝如深夜之下的大海。然而却又似笑着的,荡漾着的笑容令人目眩。她知道他向来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他虽然是轻描淡写般的说着傅尚,也许也会想到自己吧。“他若是没有犯什么事,你为什么执意不放过他呢?”
喻津言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我若是放过他,谁又来放过我?庶子就该被可怜吗,他要是想活命的,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只要他能越得出大牢,我就放过他。”
宋清栀兀自揪着盖在身上的毯子,“你的人一层一层的守着那大牢,他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喻津言看了一眼她,又拿起桌上的核桃在手里细细的盘着,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管这件事呢?”
她坚定的说道:“我托了二嫂的请求,就一定会帮她。”
喻津言走到床头,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别以为你嫁给了我,当了个三少奶奶,我就可以替你兜着一切,你既然有本事接她的请求,你就不要来找我。”
也许是他下手的力道重了点,她感觉有些疼,却又无法将自己的下巴从他手里挣脱开,倒是倔强的将头偏向了一遍,不愿意看着他,她似乎有些哀伤的说道:“我以为你的无情只是对我,没想到你对谁都一样。”
喻津言掏出了手枪,指着她的脑袋,“不够狠心的人只能被人欺负。”
宋清栀却异常镇定,视死如归,她伸手握着他手里的那支枪,说道:“原来你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喻津言,未曾变过。”
喻津言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很是恼火,他多希望她能够像平常人家的夫人那样心里只有自己的夫君,他希望她能对他服服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算拿枪抵着她的脑门,仍旧是吓不退她那该死的倔强。“我的枪里有子弹,你若不放手的话不一定能像唐佑川那么幸运了。”他的语气冰冷,就像这支枪一样冰冷地抵着她。他见她仍旧不肯松手,一怒之下抽开了她的手,收起了枪,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远,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越发觉得没有睡意了,苏妈服侍着她洗漱换衣。厅室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有两幅碗筷,不过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想来喻津言应该是直接就走了,没有动过一口。
宋清栀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粥,毫无心思的挑着一粒一粒米花,她问道:“不见陆副官?”
苏妈答道:“不见,姑爷是自己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