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老爷顿了好一会儿,见崔浩并没有人自己大哥走的意思,闭上眼似乎又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抱在一起的哀戚样,心下一横道道:“四娘之事便是大哥一家下的毒手。”
崔大老爷大惊失色,看了一眼崔浩,只见他眉头紧皱,急忙打断崔二老爷,自己解释道:“二弟,大哥我体谅你爱女心切,这次就不计较你的胡言乱语。饭不能乱吃,话也不可乱讲。我,我怎么可能害四侄女。”
崔二老爷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可能。你们串通了刑嬷嬷,趁着四娘这次远行,便痛下毒手”
崔浩站在一旁,眼神停在那盆摇曳的兰花上,神色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大老爷真真的急了,杀害自己的侄女,这哪怕是作为谣言传出去,不仅自己的官要丢了,便是日后出门,怕头也都是抬不起来。
“二弟,你有什么证据?硬是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崔浩听到这里,也是终于从兰花上抬起了自己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这个二儿子身上。
“大哥,你要证据,好!这个刑嬷嬷,从一开始回来,话就不经不实。”崔二老爷见自己哥哥百般抵赖,心中的怒火更加炙烈的燃烧。
他又微微转向崔浩道:“这个嬷嬷自己是被人所伤,可根据伤口的清洁程度和伤口的痕迹,分明是嬷嬷自己所伤。在送行的时候,更有人看到这个嬷嬷对金银珠宝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四娘的贴身衣食住行之物。她分明早就是图谋不轨。”
崔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于第一点,他是看见的,也是认同的。而第二点,他倒是第一次听,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明这个嬷嬷早就心怀二胎。
见自家阿耶点了头,崔大老爷似乎是有些惊慌了,对着崔二老爷喊道:“一个奴才可疑,怎么就扯道我的身上了?这个嬷嬷不是从母亲房里出来,赏给四侄女的吗?”
听到自己的大哥对于刑嬷嬷的来历如此清楚,崔二老爷心中更是断定,自己大哥分明就是慌乱之下自己露了阵脚,更加的明大房就是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崔二老爷嘴角一弯,眼带讽刺道:“大哥,没想到你平日交际应酬繁忙,可对于你四侄女院子里一个嬷嬷的事,知道的可真是清楚。”
“四娘五娘和六郎院子的掌事嬷嬷哪一个不是从母亲院子礼出来的,母亲偏心你们二房不是一两,又不是什么隐蔽的事。”崔大老爷也是急了,嚷嚷出来之后,心中便后悔了起来,自己这么一,必定是要惹阿耶生气了。
果不其然,只听崔浩对着崔大老爷开口训斥道:“混账,你母亲对你们都是一般疼爱,亏你的出这些话。平日学的礼是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崔大老爷连忙作揖赔罪道:“是儿子口不择言,不过儿子也是着急了。二弟凭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嬷嬷就要将这么大的一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儿子实在是心惊胆战。”
这时,只听崔二老爷又冷笑一声立刻接着道:“好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这个老嬷嬷的外孙子,就在你家二郎院子里当差,现在还是八杆子打不着吗?”
这个消息犹如晴霹雳,将崔大老爷震在帘场,又听到崔二老爷接着道:“这个嬷嬷虽然是从阿娘院子里出来的,可她早些年因为被派出去干差事,恰好碰上她女儿难产,结果阴差阳错没有见到她女儿的最后一面。而后性格大变,心中更是充满了对阿娘的怨恨。”
崔二老爷眼神紧紧盯着崔大老爷,口中紧紧相逼:“所以这次,借着四娘远行,你们大房和这个嬷嬷串通,用四娘的性命来抹黑二房,同时嫁祸于二娘。一箭双雕。”
崔二老爷上前一步,对着崔大老爷咬牙启齿道:“就因为大房接连丑闻,大哥你心中不安,便用你四侄女的血泪拉我二房下马。大哥,你的心可真是狠。”
这话的是诛心了,几乎是挑明了崔家大房是为了争夺继承人而残杀亲生侄女。
可偏偏合情合理,连崔浩的脸上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崔大老爷自然是听出了这个意思,再看见自家阿耶的神色,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家阿耶面前,磕了个头,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阿耶,儿子学的是周礼,遵的是伦常。儿子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伦常乖舛的事的。”
崔大老爷清楚,在这个家中,崔浩代表的是无上的旨意,如果崔浩不相信自己了,那自己可真是无翻身之地了。
崔二老爷也跪在了自家阿耶面前,狠狠磕一个头道:“阿耶,四娘生死不明,您二媳妇这几整日是以泪洗面,便是想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我一闭上眼,便是看见四娘在一片漆黑在呼唤我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我的亲大哥,在背后暗下的毒手。”
崔浩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反目成仇的儿子,一瞬间似乎又更是老了一截,神情是愈加的沧桑,静静地盯着两个儿子,不知过了多久,开口,声音竟然带了一丝沙哑道:“都起来,我自是有分晓。”
见崔浩似乎是隐隐有放过自己大哥的样子,崔二老爷不甘心又叫了一声:“阿耶”
却被崔浩打断道:“我,好了,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威严而不容置疑,听的崔二老爷终究还是住了口。
崔大老爷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
而崔二老爷站了起来,则是颇为失望的拱了拱手,也不等崔浩什么,便径自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松涛苑,似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阿耶,二弟就是这样,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崔大老爷见崔二老爷近乎有些无礼的举动,心中倒是开始暗喜,等崔二老爷一走,便开始上眼药。
崔浩颇为失望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又想道崔大老爷之前对于郭氏的抱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道:“你二弟因着女儿的事心绪不佳,便是有时候失礼也是情有可原。而你却在旁煽风点火,实在是人之举。如定,你何时变成如此肚鸡肠,鼠目寸光之人。“
扔下这么一袭重话和满地的失望,崔浩一拂袖,便走出了花园,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崔大老爷,和那一盆绝美的兰花,在春末夏初的空气中,独自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