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明面如凝霜,“我是为他好,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莫忘了,你只是生他之人,日后他升学考举,履历上所报母系,只能是秦家主母,庐水萧氏!”
苏茗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道:“我朝律法并未说,庶母所出不可入学登仕。”
“庶母?……呵呵,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今日我便明白告诉你,趁早断了此念!”
秦延明决绝地说完此话,不再理苏茗,转向萧氏身旁侍婢淡淡摆手道:“下晌去西厢打点下公子衣物,夫人房里东阁也收拾出来,等明日一早,便将公子领去祠堂,行拜母仪式。”又扫一眼苏茗道:“今日夫人生辰,不欲同你吵闹。许他在你那边多住一晚已是看在母亲面上。莫再纠缠不休,失了分寸。此处不用你伺候,下去罢。”
苏茗紧咬牙关,直直看了秦延明一刻,方哑声说句“奴婢告退”,出了正堂。她回到西厢推门而入,反手合上门扇,身子倚在格门上,双目痴痴地盯着屋顶雕梁。内室里,孙莫岚正在劝哄低头不做声的秦桓,见苏茗进屋待要起身,秦桓已一跃下地,飞跑过去一把抱住苏茗的腿,眼里满是紧张,急急问道:
“阿娘,父亲真的要把我送给大娘吗?阿娘答应了吗?”
苏茗悠悠吐出一口气,双膝一软蹲下身去,呆呆看着秦桓稚嫩的面庞和清秀眉眼,轻抚他单薄小小的身子,终用力把孩子搂进怀里,颤声道:“阿娘……阿娘没用,留不住你……”
秦桓身子一僵,双眼泛红挣扎起来,却被死死抱住,脱身不得。他忽觉肩头一湿,不由安静下来,茫然看着眼前老旧的门扇,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父亲,是要孩儿从今往后,管大娘叫母亲么?”
苏茗不答,只合上双眼,听凭泪水流出。孙莫岚闻言先是懵了一刻,随即反应过来,急忙问:“老爷这是……要把公子白白送给萧氏?!让公子认萧氏作母,那您往后算什么?!”
苏茗深吸一气,抬头定睛看着秦桓的双眸,涩声道:“桓儿……去了大娘那边,万事都忍着些,千万别再跟今日似的冲撞了……阿娘护不住你,从今以后,你只能靠自己,桓儿懂吗?……”
秦桓伸手攥住母亲袖袂,鼻尖发红,强忍着眼中泪水,重重点点头。
苏茗温柔抚上他的面颊,用指尖抿去他眼角潮润的水渍。“莫哭……桓儿记住,不要让人轻易看见你的眼泪……”她哑声说着,方才还满是痛楚的眼眸已经沉静下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忍一下就过去了……”
“若我见不到阿娘……”孩子声中带了哭腔,犹努力遵照母亲的叮咛不哭出来,“又怎能……忍得住?”
“若想阿娘,就去后廊找莫岚,阿娘知道了,定会去看你。”
“阿娘……孩儿能不走吗?”
听到秦桓微弱的乞求,苏茗心猛一颤抖,她默默抱住孩子,硬是将陡然反涌上来的泪意压回去,垂眸掩去眼中的伤心和不舍,果决道: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