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青松了一口气,拿起帕子将不小心洒落在躺椅上的药粉草草一擦,便准备将瓶子放回箱子里,自己好收拾了东西赶忙出去。
将药瓶放好,合上木箱盖子的那刻,牛大青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踏实了,刚才一直没敢抬头往王溪那边瞧一眼,这会儿就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张色惨如金纸的面庞,那双向来不曾有过太多情感的眼睛只是漠然地瞧了他一眼,便骤然合上。
“主家!”
正蹲在箱子前的牛大青都来不及站直,连忙伸出双手就地一扑,勉强接住了从躺椅上直直翻下的王浣,带着淡淡苦涩药香的身子落在怀里,就像是一截没了生机的枯枝,凉得惊人。
“不要告诉,牛大婶……”
这是王溪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抱着王溪,牛大青神情恍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伸出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直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平稳的热气吹在自己手指上,那颗被吊得老高的心,才晃悠悠地落回胸口。
王溪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被夕阳的余晖染得一片昏黄的屋子。
背上的伤仍旧作痛,却比清理伤口那会儿要些微了许多,不过也可能只是自己麻木了的错觉。
王溪小幅度地扭动着头,检视着自己的处境——此刻她正面朝下,趴在床榻上,只剩了前面一半的衣衫还压在身下,背上又被盖了一件宽大的外衫来遮掩春光。
目光向外,落在床头的箱子上,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还放了一只茶杯,里头盛着八分满的茶水。
于是,王溪便伸手去勾,可手指碰到杯身时略略滑了一下,那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王溪取用而放得极靠外的茶杯,就这么一下砸落在了地上,顿时裂成了四五片,青灰色的地砖吸饱了茶水,呈现出一种深褐色来。
“主家?”
牛大青的声音在屋外院子里响起,然后那粗重的脚步声越靠越近,直到屋门被推开。
“主家你醒了?”
看到那只落在床边的手,还有正看着自己,那双清醒异常的眼睛,牛大青就知道自己的话白问了。
“大青,咳,帮我再倒碗水。”
开口了,王溪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还有刚才隐隐察觉得不适,都令她明白沾染在伤口上的,药材的毒性还是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伤口在背上,加上只是用外衫盖着遮掩,王溪连挪动也不方便,更别提坐起来喝水,她就让牛大青扶着她的肩往外头挪,让脑袋悬空在床外,这样便能低头喝水。
因为之前王溪是昏迷着的,他将人抱上床也不觉得如何,可这会儿王溪醒着,要他挨那么近,还要扶着对方的肩头把人从床内挪出来,牛大青就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以前有女病人倒在医馆里,王溪扶不动,对方家里人不在,牛大青也会帮着搭把手,毕竟都是生活在村子里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明白是为了救人,倒也不太计较这个。
所以虽然不自在,牛大青还是照着王溪的吩咐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