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星口中的“神道”令柳儒雅二人震惊不已,钱君如脱口道:“李怀!怎么是他?”
“此人怎么会牵扯其中?这倒真是出乎意料!”柳儒雅也是一脸疑惑。
“李怀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柳儒雅疑惑的眼神变得迷茫,他看了一眼冯正星道:“此人的师承是个道人,但具体是哪个道人却不得而知。传言此人武功高强,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以江湖中没有人知其底细,尤其近些年早已没了消息,更不要说踪迹了。”
钱君如道:“以前倒是有一些他的传闻,他是成汉国的细作,曾屡次为成汉朝廷收集军情,后被诸多江湖豪侠追缉,但最终也没有着落,这种时候他又冒了出来,又将意欲何为?”
“看来这李怀必然是敌非友,否则便不会如此神秘,这又是一个难解之谜。”江湖中的波诡云谲令冯正星心中忐忑。
钱君如接道:“我以为还是值得庆幸,这样总比蒙在鼓里要好,这些人一定存在了很多时日,此时察觉,我们也可多加防范。”
柳儒雅频频点头:“李怀等人就在江州,这对岭南帮也是个威胁,只是不知郑帮主和高维贤是否能意识到危险。”
钱君如却另有看法:“周贤侄的功夫乃当今翘楚,且做事谨慎,量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我看蹊跷还在岭南帮,表面上他们的作为没有破绽,似乎合情合理,可细细琢磨却不简单,如有内鬼,还是有机会先行送出消息的。高维贤不是说吗,他也一直担着心,概因帮内屡屡出现奸细。我敢断言,此事必然与岭南帮有扯不清的关系,否则岂非咄咄怪事?田允兄弟至今对岭南帮存有戒心,这应该有他的道理。当今之际,我们须扎紧篱笆,特别是与岭南帮共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钱君如的话不啻于当头棒喝,过往之事历历在目,由不得不让人疑问重重。
……
再次来到西山密营,冯正星不由神情一振,一年多的时间,“尖刀阵”“双刀阵”早已功成。
原有的三百余人已扩充为四百九十人,乃为双七之数,如此设定是为暗合先天莽力。
放眼战阵,各战位纵横呼应,霸气四溢。阵内每一方位均气势凌厉,独慑一方。勇士掌中的各类兵刃更是得心应手,随着战阵驱动,锐不可当,腾腾杀气观之便令人胆寒。
战阵之外,冯俨豪气干云:“这就是葛庄主和你师父精心设计的尖刀,无坚不摧的利刃,放在哪里都会所向披靡!”
此刻的冯正星亦内心汹涌,他转身对冯俨和蒋兆深施一礼:“两位师叔和众兄弟千辛万苦,正星绝不会令先人失望,我们的刀剑就是先人之魂,定叫那些畜类迎刃伏诛,万马军中杀他个日月无光,乾坤倒转!”
操练场上,冯正星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完全融入到刀光剑影之中。他和潘荣轮番交替,将士同心,浑然一体。这座战阵就像当年两位先师所设想的那样,历尽磨难之后终于锋芒绽露。
……
在王越的部将刘汉和刘勇兄弟的护佑下,柳嫣和董慧来到了泰山脚下。
此时的泰山早没了之前的盛况,朝堂动荡,那些王公大臣都在忙着护爵保命,那还有心思眷顾神明,整个山区冷冷清清,放眼不见一人。不过这却方便了柳嫣四人,他们轻松的进了山腹之中。
整整两日,走遍了泰山的沟沟坎坎,柳嫣心下越来越沉重,她明白,找到冯正星的希望已变得渺茫。
几日前,兄长王越告诉她,第二次派去落雁岛的人又出事了。眼下兵荒马乱,兵盗四起,暂时也只能作罢。
柳嫣既担心冯正星的安危,也时时挂念着父母家人,尤其是父亲,还不知愁成什么样子,但愿钱伯父能稍事化解。
就在四人回转广宗时,竟说巧不巧的遇上了一个“熟人”。
柳嫣发现那人时,他正与一个壮汉缠斗,两丈外还有一对也打得难分难解。
看情形,这人对面那位已处于下风,过不了多少时候就会落败。
柳嫣对刘汉小声说了几句。
刘汉下马走了过去,高声断喝:“什么人在此撒野,还不住手!”
缠斗双方听得喝喊,急停手站在了当地。快要落败的一方自然如得赦令,而另一方却是远道而来,巴不得少惹些麻烦。
过问之下,打斗的缘由却是为了这远来之人的坐骑。那两人想是当地的恶霸,硬说这马是他前日走失的,两相不让便斗了起来。
刘汉回身再看那两人,许是理亏,又或许是识得刘汉,早已抽身钻入了左近的树林。
这边一人拱手道:“不知壮士如何称呼?我等兄弟是投奔乞活军而来,还望壮士给在下个方便。”
刘汉早已听得柳嫣言语,当即还礼道:“既是如此,就随我来吧。”
王越帐内,那人道:“在下章文,乃吴郡人士,自幼习得武艺,只因家兄在乞活军韩秦首领帐下,如今特来投奔,还请将军引见。”
王越略一沉吟道:“韩首领刚刚调往小白,你还是亲自去那里找他吧。不过,我可以派人送你前去,你看如何?”
那人自然感激莫名,称谢出帐而去。
王越回身问帐后的柳嫣:“小妹如何识得此人?”
柳嫣道:“我只是见过他,在那里却想不起来了。”
“是与江湖中哪个帮派有关吗?”
柳嫣摇摇头不置可否。
“江南武林人士应对歃血盟有所了解,此人或许知道你家人的状况,刚才我亦心有所动,但转念一想,还是应慎重一些,毕竟时局混乱,还是隐忍一时吧!”
“兄长所言甚是,我也有此想,但毕竟互不相熟,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回到家里,老夫人又是一番劝慰,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好事多磨,说了一大堆。总之,柳嫣又有说有笑起来,老人方自罢休。
回过头来,老夫人又给王越下了指令:找个靠谱点的,继续往落雁岛送信。
……
白冠此时却正处于两难之中。
他看得很清楚,石苞实在不是一个能成事的主,其实他早有靠山,那也是一根粗腿,此人便是“义阳王”石鉴。他的父亲后来依附石鉴,白冠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羽翼,只是外人根本一无所知,眼下石鉴正值用人之际,期间的联络便愈加频繁。
两下勾搭正欢,白冠却突然接到了一个重要人物的暗示。
此人乃后赵新帝石遵的内侍总管庞宁儿,庞总管的意思也很明显,暗地里为皇帝办事,监视乐平王的所作所为,将来必有荣华富贵。
对一个臣子来讲,受到当今皇帝的信任,绝对是一件祖坟冒青烟的好事,白冠也一样兴奋了好一阵。可冷静下来再作斟酌,他又犹豫了,毕竟在他心目中,石鉴才是最具实力的人。如今沛王石冲已携十馀万众杀奔邺城而来,虽不至得逞,但相互消耗,优柔寡断而又得位不正的石遵似乎不见得会长久。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他的狡诈之性决定了一切:“我脚踏三只船岂不更牢靠?”
……
乱世之中,时事瞬息万变,歃血盟秣兵历马之际,江州岭南帮又传来消息,一封郑胥和的亲笔信交到柳儒雅手中。
郑胥和信中所云:柳盟主钧鉴:今羯胡渐呈末势,我朝大将军恒温业已出屯安陆,遣将经营北方。近期,征北大将军褚裒拟督师北进,吾华夏一族雪耻之日在即。应征北大将军帐下先锋朱炽所请,愚弟将亲率举帮人马追随北进,誓以绵薄之力共匡义举。歃血盟自兄长以下皆盖世英豪,与羯贼亦不共戴天,此建功之时,定然当仁不让。
盼与众英雄携手!
寥寥数语,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且字里行间透着不容推却之词。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钱君如看看柳儒雅:“应该是如何推辞才对。”
“你也知道,当今皇权孱弱,士族门阀掌权,实为自行其是。北伐当以恒温的荆州骁勇之军为先,而朝廷却畏惧恒温未来势大,让褚裒领军出征。这褚裒乃谦谦君子,于政事诚为众官楷模,然于军旅却难堪其任,何以担得主帅?后赵确已内乱,然猛将劲旅犹存,依旧如狼似虎,如此情势,安能有胜?”
“吾辈生为汉家之民,宗庙蒙难当然应挺身而起,但兄弟可别忘了,锋刃须用在恰当之处,否则十数年的苦功便有东流之险,况与岭南帮共赴沙场,当回望前车之鉴!”
柳儒雅拍拍额头,戏谑道:“仁兄教训得是!可是该如何推辞呢?”
钱君如依旧莞尔一笑:“这还不好办,交给愚兄就是了。”
岭南帮的信使乃是项鹏,这也显示郑胥和的重视,或许还有一层探究的意思。
其实,有关褚裒征北的消息早已被歃血盟探知,项鹏的来意也不是悬念。
是钱君如在堂屋见的项鹏,他给郑胥和的回信如是说:
郑帮主惠见:
闻贵帮举众共赴国殇,钦佩之至!值此攸关之时,歃血盟理应献竭泽之力。然,近来本盟却突发事端,盟主爱女无端失踪,生死未卜。盟主及众位兄弟分头探寻,至今尚未回返,祸福难测!余已遣数人传信,如有讯息,当即刻回禀。
不才,钱君如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