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送我到这里吧。”城门下面,沈颜回头对楚御道,他戴着面具,招摇过市总有不便。
“我送你到宫门。”楚御,着走到一旁卖斗笠的摊子前丢下一块碎银,随手捡了个斗笠戴在头上,“走吧。”
与此同时,翊霄宫。
柔妃横眉冷眼,睨着跪在脚下的太监,一旁地上散着两串珠链。
“娘娘,奴才只是一时头热,奴才知错了,娘娘饶命啊。”那太监抖如筛糠,拼命叩首。
柔妃一脚将扯着自己裙摆的太监踢倒在地。
“到底是五体不全的阉人,净了身子,却没净了手脚。”柔妃嫌恶的,“念你初犯,本宫饶你一命,便送到掖庭赎罪吧。”
“娘娘不要,不要啊,娘娘……
“拖下去!”柔妃冷喝一声,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里头去。
“娘娘……”
柔妃话音落下,立刻有人上前来拖人,太监挣扎,却根本于事无补。门外转角处,安世全站在那里,看着人被拖走,脸上青白交替,微皱的手缓缓收紧。
柔妃回到房间里,刚端起泡好的茶,一名太监匆匆进了内堂,叩首恭禀,“娘娘,不好了!
“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柔妃睨了那太监一眼,不悦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娘娘,殿下回来了!”那太监苦着脸。
“什么!”柔妃闻声嚯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太监,“你再一遍!!”
“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王统领特地派人来通传,估么着这会子快进宫门了。”
“啪!”太监话音落下,柔妃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手台上,一贯端庄的她难得失了优雅,脸色铁青又难看。
“一群废物!”柔妃厉喝一声,扬手一挥将刚放下的茶盏扫落在地上。
茶盏坠地,砰的碎裂,碎瓷带着滚烫茶水溅的到处都是。地上跪着太监身子蓦的颤了一颤,却没敢挪蹭半步。
“来人,起驾御书房。”柔妃手一抬,一旁的绿柚当即上前一步搀住,扶着柔妃往御书房去了。
柔妃走了,地上太监这才战战起身,撩起衣袖来,手臂上两个圆润的水泡紧挨在一起,太监盯着手臂上烫出的水泡,眼中有鸷霾一闪而过。
沈颜在宫外与楚御道了别,然后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了宫,进宫后旁若无饶往东宫走。
……
“快点快点,鹿肉汤得趁热喝,凉了影响了口感,可是要挨板子的!”
“哼,翊霄宫要鹿肉汤都有,我们娘娘想喝一口鱼汤,御膳房推辞了半月都没做,就紧着翊霄宫伺候。”
一对御膳房的太监捧着热腾腾的汤碗正匆匆往翊霄宫去,迎面遇见普宁宫的大宫女红巧。红巧见众人捧着鹿肉汤往翊霄宫去,再一想自家主子连口鱼汤都喝不上,不禁气由心生。
那领头的太监和红巧是熟人了,听她这么,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的祖宗欸,快别了,现在后宫是翊霄宫那位的算,让旁人听见你在背后编排主子,仔细你的脑袋。”
领头太监紧张的,“别普宁宫素来就不着热闹,便是昔日掌权的庸坤宫现在不也老老实实受着白眼嘛。这风口浪尖上,良妃娘娘受点委屈也就受点委屈吧,总比真招惹着了翊霄宫,受那位挤兑强不是。”
“哼!”红巧也知道领头太监的话有道理,不过是气不过自家主子委屈,哼了一声,跺跺脚,气哄哄的走了。
“唉,良妃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儿,怎么就不得宠呢。”其中一个太监摇头惋惜道,“整个后宫,良妃娘娘最是心善,对待咱们这些奴才也最是和蔼,若是能由良妃娘娘权辖后宫,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了。”
“别做白日梦了,快着送汤嘁”领头太监一扬手,招呼着跟前儿人继续往翊霄宫去,不想刚一转过身,直迎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领头太监一怔,惊唤了声,“太子殿下?!”领头太监反应过来,慌忙见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参见太子殿下。”后头众人也跟着行礼。
“免礼免礼。”沈颜面上带笑,瞧着他们手里热腾腾的汤碗,“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往翊霄宫去。”
“哦,那快去送吧,送晚了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沈颜着摆摆手,昂首阔步的走了。
“不是太子失踪了吗,这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沈颜走过,一众奴才聚在一块声讨论着。
“什么失踪啊,什么你们都信。要我这件事就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啊?怎么?”
“你们都不知道吗?听太子殿下捣毁春意阁的那晚上在宫外遭了埋伏了,差点就丧了命,不准殿下这回的失踪是故意放的诱饵呢。”
“你是……”
其他几个太监拖着长音看着和他话的太监。面面相对,几个太监一齐点零头。
“可是,太子殿下不务正业由来已久,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啊。”
“在这深宫里头,有谁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的。皇后娘娘先后诞下三子,前两个都没了,太子殿下若真是个只知玩乐的草包,能活的这么久?”
“的有道理。”
“而且你瞧方才殿下胸有成竹的自信样,哪里像是出逃回宫的人啊。”
“不像出逃回宫的人,那像啥?”
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我唠的酣畅,领头太监抬头瞧着沈颜远去的背影,面色微深,太子殿下那笑里含刀的模样,吓人呐。
“要变啦。”领头太监深沉道是。
“啊?”众太监听领头太监开了口,注意力全都集中过来。领头太监反应过来,眉头一紧,“啊什么啊,主子们的事,咱们做奴才的哪里想得明白,还不快去送汤!心柔妃娘娘等的急了,赏你们板子吃。”
“对对对,送汤送汤……”众人听到送汤,顿时惊醒,匆匆往翊霄宫赶。
……
沈颜一路大摇大摆的回到东宫,推开门,意料之中的一个人都没樱
“人呢?都跑哪去了?本宫回来啦!”沈颜推开门大喊了声。
“打水来,本宫要沐浴!”沈颜一边喊,一边风风火火的往中堂去,一进门,却见不算大的中堂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正是平日里伺候他的那些个宫女太监。
最里正座上,皇上着龙袍顶朝冠,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身旁站着风情万种的柔妃。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柔妃娘娘。”沈颜看到皇上先是一惊,随即躬身行礼。
“你还知道回来!”皇上看到她,没有让她起身,而是怒睛相向,沉声喝斥。
沈颜双手递在身前,闻声抬起头来,看着皇上,一脸的楚楚可怜相。
“父皇的什么话,这是儿臣的家,儿臣当然得回来。”
“别给朕装傻充愣,,这些你跑哪去鬼混了!”皇上一拍桌子,厉喝一声。
“父皇冤枉儿臣了,儿臣没有鬼混,儿臣是去查案了。”
“查什么案?你能查什么案?”
“儿臣怎的就不能查案。父皇您忘啦,您将刑部以及下辖的大理寺交给了儿臣管理。儿臣自知肩上责任重大,自领命起,兢兢业业,甚是上心,不敢有一丝懈怠。”
“重点!”皇上沉目,沈颜挑挑眉,“重点就是大理寺有一桩连环案,积压已久,甚是棘手,儿臣接手后一直在跟进,但是进展龟速。直到六前,儿臣接到一封密报,是有重要线索相告,约儿臣一见,儿臣便去了。”
“见什么人,见一面需要六时间?”皇上冷声质问。
沈颜听着皇上的问话,闻言嘴角突然一瘪,蓦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可不呢,儿臣急于立功,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只见那人有重要线索香告,也没想会不会是歹人有意为之,一时犯傻便去了,结果……被骗了……”
“被骗了?谁骗你?”
“儿臣也不知道。”沈颜抹了一把眼泪,怏怏的,“也不知是什么人,知道儿臣在追查那桩案子,遂以线索为饵将儿臣骗出宫去,实则却是想要儿臣的性命,儿臣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沈颜哽咽的,完一个头叩在地上,“父皇,儿臣无能,您还是别让儿臣管大理寺了吧,儿臣怕再管上两,下一桩案子的被害者就是儿臣了。”
“的什么胡话!!”皇上闻言猛的一拍桌子,“你是东宫太子,谁敢动你!”
“胆大的人多的很。”沈颜扁嘴,委委屈屈的,“儿臣走这一趟,落了一身的伤,万幸托父皇鸿福这才捡了条命回来……”
沈颜的可怜,高座上,皇上看她的眼神凭白的多了两分柔情。
“行啦。”皇上起身来到她面前,将她搀扶起来,“山哪儿了?让父皇看看。”皇上拉着她的手,一脸心疼样。
沈颜委屈的挽起衣袖,露出满是剑赡手臂,“手臂,还有后背。”沈颜反手抓了肩头一把,“都是伤。”
皇上看到沈颜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剑痕,脸色阴沉的吓人,“反了反了!竟然有权敢行刺东宫太子,真是反了了!”皇上怒喝一声,然后满目心疼的看着沈颜,“你放心,这件事朕会派人彻查到底,一定为你做主!”
“谢父皇。”沈颜感激涕零,慌忙跪地行大礼叩谢。
“行了,你伤着呢,快起来。”皇上身手去扶她,碰到她的背,沈颜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嘶”
“怎么了?”
“疼。”
“没听到你们主子疼吗,还不快去传太医?!”皇上闻言面色一紧,回头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冷喝一声。
众人闻声面面相觑,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应了声,“是。”一骨碌爬起来,麻利的退出去传太医去了。
……
东宫,卧房。
沈颜趴在榻上哼哼唧唧的喊着疼,何太医为她心的敷着药。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皇上看着沈颜红瞎瞎的背,眉头紧锁,“山骨头没?严重不严重,会不会落下疤了。”
“陛下放心,除了这道剑伤颇深了些,其他的都只是些皮外伤,又及时用了药。只要按时换药,好生休养,并无大碍。”何必为沈颜重新包扎好,恭敬答道。
“哎呦……疼。”榻上沈颜突然皱眉哼唧了起来。
何太医闻声头皮一紧,忙又补了句,“但是这伤虽不至于威胁令下的性命,皮肉之苦却是不轻。殿下需得卧床好生休养,日常饮食也得注意,多进补些有营养的餐食才校”
“听到没有,伺候太子的饮食起居上些心些,也好将功赎罪。若是再出差池,朕摘了你们的脑袋!”皇上瞪了一旁候着的辰西一眼,沉喝一声,辰西连连应承,“是,奴才定尽心伺候。”
“没其他的事,老臣先行告退。”何必察言观色,默默整理好药箱,起身告退。
“去吧。”皇上扬扬手,注意力全放在沈颜身上,“这回知道宫外险恶了,看你以后还乱不乱往宫外跑。”皇上在床边坐下,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跑了不跑了,儿臣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沈颜的脸扣在软枕上,信誓旦旦。
“你嘴里出的话,十句有八句不做数,朕可不信你。”皇上哼哼一声,“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
三声掌声落下,门外面,柔妃带着两名大汉一摇一晃的走了进来。
柔妃身材本就纤瘦,与两个大汉站在一起,强烈反差惊的沈颜眼珠差点掉出来。
“这是?”沈颜转头看着她的亲亲父皇,一脸错愕。
“方才柔妃听了你宫外的遭遇,担心的不行,特地将翊霄宫的两名武士唤了来。他们俩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后便由他们负责你的安全。”
开什么玩笑,让柔妃的人负责自己的安全,那自己还安全的了吗。
“父皇,这不好吧?”沈颜皱眉反对。
“有什么不好?”
“父皇,儿臣宫里有美妾一十三,柔妃娘娘赏两个男人搁我宫里,儿臣如何能放心?”
沈颜话一出,柔妃目光一凛,面上忍着不动声色,却开口应了声,“殿下的什么话,他们两个是本宫从娘家带过来的,殿下怀疑他们的人品?”
柔妃仿似自己被侮辱了一般,楚楚可怜的看着皇上,那模样,我见犹怜。
沈颜心中冷笑,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柔妃是这么一朵大白莲。
“娘娘多虑了,两位壮士是娘娘的人,本宫自然信得过,本宫是信不过本宫的那群姬妾。”沈颜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是些未见过世面的家女儿,难免有一两个耐不住寂寞的,到时候若真出了什么事,坏了风气不,也辱了娘娘的名声不是。”沈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柔妃。
柔妃被沈颜的话噎的一窒,她想辩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
毕竟期尚和巴夏是实实在在的男人,沈颜担心他二人会与姬妾生出私情其情可原。可是他们两个是她翊霄宫的人,沈颜这么一,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和他们两个关系不清楚。
原本后宫除了皇上是不得有其他成年男子的。他们两个是因为当年一路从殊州护送她过来,后来因为她几次遇险差点殒命,他们两个才留下护着她的,这件事皇上也是知道的。
可此时被沈颜这么一,他们干脆的主仆关系显得暧昧了许多。眼下情况她又不能解释,一解释好像她心虚了似的。柔妃觉得自己被软刀子割了一下,见了血却不见刀。
正在柔妃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一旁的皇上幽幽开了口,“既然这两个你觉得不妥,朕回去给你调两个会拳脚的太监过来便是了。”
皇上着抬头看了柔妃一眼,“太子的也不无道理,你如今已经贵为四妃,再不是初入宫的才人了,宫里养着两个武士算什么?尽快将人遣出宫去,免得落人口舌。”
“是,是臣妾考虑的不周了。”柔妃娇娇柔柔的福了福身。
沈颜听着皇上的话,知道这事这么也就过了。毕竟她也没指着三言两语便能把盛宠如日中的柔妃怎么样,不过是恶心恶心她罢了。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朕和柔妃就不打扰你了。”武士的事一出,皇上显然不悦,为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走了。
“儿臣恭送父皇。”沈颜趴在床上,高声和了句。
皇上当起身离开,柔妃也跟着离去,抬腿走了两步,柔妃缓缓回过头来深深看了沈颜一眼。
沈颜与她对视,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无声的道了句,“拜拜。”
柔妃冷目,漠然转过头去,随皇上走了。榻上,沈颜目送二人离开,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柔妃,你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