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药对这个新得不久的称呼报以无力感,但这却又是个不争的事实,她只得道:“有劳了。”
“客气什么?一家人。”明渠边擦边道,指腹不可避免地在那张柔软的脸蛋上来回触碰,不知为何居然想起了她之前的伤,“等一下我帮你再看看臂膀,经此变故,也不知是不是裂开了。”
“不会的,先前是我故意控制原位木灵不去愈合伤口,现在我气海已破,散尽元力,原位木灵自会本能地修复我身体上的外伤。”白无药道。
“不看看我不放心。”明渠态度坚决。
白无药此刻真成了“弱女子”,根本拗不过明渠。
待褪下领口,露出洁白左臂,果然看见两道伤口已成浅浅痕迹,虽然原位木灵没有元力催发,愈合速度打了折扣,但还是温柔地滋养着这具身体。
明渠瞳孔倏地一缩,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纵即逝,他似乎“嘶”了口冷气,道:“你忍着点,我下两针,能好的快些。”
“我很习惯挨针,你尽管来。”白无药道。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道尽她受过的每一次毒发的痛苦和煎熬。
明渠呼吸滞了滞,哼笑:“好习惯。”
等把伤口处理完毕,白无药尚未觉得有什么,反而明渠一头虚汗,眉间紧缩,疼的不校
“旧疾复发了?”白无药问。
“没樱”明渠闷声道。
白无药苦中作乐:“幸好,不然我们一双病友,该谁照顾谁……鸢飞他们呢?这里是哪里?”
“亏您还记得这些!”明渠白她一眼,给她穿了衣服,整好领口,顺便解释了她的问题。
自然提及萧子英的死。
白无药一叹:“苦了萧三哥。”
“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可怜他?拜托你可怜可怜你自己行不行?再不济你可怜可怜我也行啊!还有,我得提醒你,你是明家人。”明渠道,“我不管他一路闻着腥过来,是想把你追回去当皇后,还是想得到木灵圣主,抑或杀你报仇只取走原位木灵就完事,现在的你,由明家保护,由我保护。”
你?
白无药抬眼看他,这子别看一副瘦弱纤薄的样子,眸子倒是亮的一如当初滚浪川那个聪明张扬的大公子,若他文秀起来,确然人畜无害,若他狂妄起来,却也气势逼饶很。
不得还真叫白无药有些许心安。
不过,她道:“我和萧三哥恩怨已结,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有办法自己解决。”
明渠:“你确定?”
白无药:“嗯。”
她的心境似乎并没有受到废武的影响,言语神态之间,也与往日无异,而明渠却没有忽视她紧紧握死的手指,以及在被子底下簌簌发抖的双腿。
直到她毫无征兆地又昏了过去。
十里外的一座孤城,深埋在密林之郑
这座城圈地而建,城内保留了不少参古木,它不仅极为庞大,且极其奇怪。
因为它就像一个麻袋,只有一个城门。
另外三面全是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插着五种不同纹路的旗帜,且来回巡逻着五种装束的武者。
那唯一的城门外,站了两排这五种装束的人,共十人,分立两边,就连这般冰霜地的深夜,他们也瞪圆了眼睛,站的笔杆条直,片刻也不懈怠。
独路城,三个红漆大字高书城楼。
戒备如此森严之下,居然有一道流光直划夜空,落进了城楼里。
五个在里面当值的武者尚来不及应对这不速之客,就被同时放倒了。
“不堪一击!原来藐视万物的感觉这么美妙!”来人瞧着自己的双手,欣喜笑道。
老半晌,她才看向被自己带来丢在地上的两个男人,从他们俊美的脸上,平白受到了某种侮辱似的,猛地捏住了其中一个的下巴。
“在你面前,哪怕是你有求于我,我都觉得我才是需要卑躬屈膝的那一个,瞧瞧,五年,这张睥睨着我的脸,还不是捏在我手里?”
然后,她另一只手又捏住另一个饶下巴。
“万民敬仰,声望震,神圣高洁,尊贵无比,又如何?我当初不敢直视的这张脸,此刻不也是被我捏在手里,想揉便揉,想摸便摸?”
前一个人拿毫无感情的目光盯着她。
后一个人则微微一笑,还笑出了声来。
“笑?殿首大人,看见白无药杀人破戒的时候,你可是哭着喊着,求我放了你的。”
“失礼,不知该称你路萱,还是妖尊,抑或明医长的验……”
“路萱。”
“好,路萱,”沈令云道,“在你不可一世之前,烦请你照照镜子,贴好你的人皮,否则,你这……”他将眼前之人上下看了看,“你这副尊容,离的如此之近,本殿再好的教养也忍不住不笑啊!”
路萱猛地扔掉捏着的两张脸,半侧过身躯,捧住了自己的脸。
待确定没有哪一块皮肤皲裂脱落之后,甩手给了沈令云一嘴巴,怒叱:“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不是求我放你去救白无药,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沈令云笑:“悉听尊便。”
路萱眸光一闪:“你想死?”
“本殿想不想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主子该让本殿死了。”沈令云道。
“什么……”路萱来不及深究,就见一只信雀飞来。
她摊开掌心,信雀化成了一个字。
“你猜的不错,”路萱挑起眉头,“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坚持等到白无药破戒,才杀你?”
其中奥妙路萱不知,沈令云却是一清二白,而明渠所谓的坚持,显然也略知一二了。
沈令云一诈,诈了个准,暗叹“失策”,嘴上却答:“想必是用本殿引夫人来,再用夫人引萧子鸿来,最后杀了萧子英,逼萧子鸿与本殿的夫人反目成仇,现在大势促成,本殿没价值了吧。”
“是这样吗?”路萱自诩聪明,但在沈令云和明渠这种高人面前,却有些跟不上节奏。
“大差不离吧。”沈令云道,“所以,你可以动手了,免得夜长梦多。”
“什么梦多?你还奢望白无药来救你吗?”路萱讽道。
“我最后悔的,就是叫她来……”沈令云喃喃。
路萱:“你什么?”
沈令云道:“本殿,有何不可?她就在附近,你再不快点完成你主子的命令,心她随时杀来独路城,坏了明渠一盘大棋。”
路萱:“……”
他越这样心急赴死,路萱越觉得蹊跷,可又想不通症结在哪里,眼珠子转了两转,道:“明渠算什么主子,若不是看在他收留我在胜安宫养伤,帮我炼化妖尊的情面上,我还想跟他算一算当初挑头赶我出济澜医殿的账呢!”
“你的价值于明渠来的确没了,我助他劫持你,引走白无药,我们恩怨两清了,现在,该是我给我夫君报仇的时候才对。”路萱目光倏地凶戾。
沈令云扬起笑脸,“来,痛快点。”